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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碎梦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碎梦
事情发展的太快，姜绾愣住了，越来越多的血顺着孟迟抵靠在她肩头的身体汹涌而下。
她不由自主抬手去接，血盈满她的手，又从她的指缝渗下，啪嗒，一滴两滴，接连不断滴落在她裙摆上、鞋尖上，顺着布纹氤开来，像一朵朵大大小小猩红的梅花。
“你——你别乱动！找个地方停下，马上停下！你中了箭，你别动，我说你别动，听见了吗！”
姜绾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心口传来剧痛，她明明没有中箭，却好似心口被洞穿出一个破洞，冷风不停往里灌，让她手脚都瞬间成冰，血液也全都凝固，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孟迟用整个身体靠着她也护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背后的箭射中了什么位置，颤着伸出手要去摸，他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按下来。
血顺着他的掌心沾满她的手，粘粘的，很暖，姜绾却似被灼了一样，轻轻颤了起来。
似是感觉到她在怕，孟迟咽了口血，沉着道：“好。”
“马上就好。”他应了她一声，又想扯个笑让她安心，刚刚扬起嘴角，血便汹涌而出，他咬着牙，脚下借力，拼力带着她落在了屋檐上。
身后万千箭矢不断的朝姜绾射来，却没有一支箭碰到她分毫，孟迟把她稳稳放在了屋檐上，姜绾刚刚站稳，他踉跄两步，推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吧，绾绾……”
“出涼京……回……”
他顿住，话未说完便手扶长枪单膝跪了下来，“我就送你、送你到这里，走——”
孟迟扶着长枪支撑这身体想要再度站起来，替她打去下放飞上来箭矢，抬手牵动了背后插着的箭，血瞬间浸透前襟后背，染出大片深暗的痕迹，姜绾上前架住他，颤声道：“别说了，别说话，你别动，我这就救你……”
她伸手去擦孟迟嘴角的血，血越擦越多，糊得到处是，她干脆揭了他脸上易容的面具，宽慰他也好似宽慰她自己。
“别慌，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救你——”
孟迟拉住姜绾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把她往外推，想让她不要救他，想让她走，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孟荣安的人还在放箭，箭雨冲上屋顶，姜绾挥起孟迟的长枪击落箭矢，全然不顾自身大开大合，却没一支箭能射中她，全都从她身边划开，孟荣安身边的下属不由得看呆了，惊道：“大人，这有些邪门啊，箭怎么射不中她……”
“她、她这……再这么下去，这箭还、还放不放……”
“继续。”
“是！放箭——”
半盏茶后，孟荣安的下属渐渐慌了，“大人，真的射不中她啊，这——”
孟荣安也觉出来了，身后开始有人悄声质疑是否有神佛相护，他不知姜绾身上有什么门道如此邪门，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就必须死，“蠢货，射不中她，就射她旁边那个，皇城司的人呢？换弓，把神臂弩推来，还用我教你吗！”
箭射不中姜绾，不是能射中她旁边那个男人吗，换上神臂弓，射穿了那个男人，就不信还不能一并射穿她，天底下哪有神佛护体之人，就算有也绝不可能是她！
箭矢停了一阵，底下推了神臂弓来，纷纷对准了屋檐上的孟迟，姜绾低头怒瞪孟荣安，没完没了的让她根本不能安心治伤！
“你看清他是谁，你当真要拿神臂弓射他？”她把孟迟转过来，高声喝问，先前孟迟易了容他看不出，如今还要用神臂弓对付自己的侄子吗。
孟荣安身边的下属迟疑道：“大人……那看着好像是孟公子啊……”
孟荣安微微一怔，孟迟的确一直在他的乐坊里，今夜事发突然，他一时没能留意，不知他怎么又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了，看样子还是易容去的，就为了瞒着他。
“慢着！”孟荣安顿了顿，很快又冷哼一声，孟迟还有用的确不能死，但上面那个女人显然也很在乎，他改了主意。
“是孟迟吗？那又如何，他既然选择跟你站在一起，就已不配姓孟，若不想他死，你最好乖乖带着人下来，若不然，休怪我——”“吵死了。”
姜绾只觉得齿冷，孟迟已经昏厥倒靠在她肩头，孟荣安还在喋喋不休，她不能再等，他们却不让她静心。
她打断孟荣安的话，从布袋里拿出剩的几个手雷，全拔了引线，随手抛向孟荣安的方向，孟荣安的目光随着她丢过来的东西变得惊愕和恐惧，顾不得发号施令射出神臂弓箭，转身就往外疾掠，可是已经来不及，姜绾一共扔出了五枚手雷，四枚都是封他去路，不给丁点逃走的机会。
不是想要登上高位吗，想要扶持傀儡皇帝享这世间荣华？为着这种可笑的理由，就几次三番挑她的刺，还要夺走别人的性命？她叫他今夜梦碎于此，连渣都不剩，投生都来不及。
屋顶上，姜绾带着孟迟往前扑到，巨大的爆破声响彻夜空，箭雨也被腾起的火焰舔噬干净。
她牢牢抓紧他，弯腰用身体护着孟迟的身躯，强烈的冲击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却听不到丁点声响，也感觉不到任何灼热和冲击，仿佛置身于此间世外……
直到爆炸结束，四周安静下来，乐坊只余焚天大火，犹如巨兽吞噬着所遇的一切。
姜绾静静抱着孟迟坐起，剧烈的爆炸之后，乐坊除了她和孟迟，再没一个活口。
【怎样？我说你死不了吧！】
小羽毛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姜绾回过神，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侧的跳动，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气。
虽然气息很弱很弱，但他没死，周遭也终于安静下来，她迫使自己冷静，还得开始着手处理孟迟的伤势。
这会儿再不会有人打扰，姜绾把自己能用上的所有最好的药和针剂，全都拿了出来，她机械地开始救他，给他处理身上的伤，脑子里除了治伤二字，再想不得其他。
他中了那么多支箭，有一支仅离心脏半指，再过去一点点便回天乏术……
他的前襟后背都叫血湿透了，流了这样多的血，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姜绾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受了重伤的人，才艰难地冷静些许，她颤着睫，逐一折了箭羽，箭不能都拔了，尤其是离心口最近的那支，更是不能轻动，她就在屋檐伤给他止血，等着麻药起效，也等着自己完全冷静下来，清理消毒刀刃准备把皮肉划开，再替他取箭。
折箭羽的时候，孟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定定看着天上半会儿，再转向姜绾，面前的姜绾正担忧地看着他，目色温柔眷恋，只是重重叠叠好几个，像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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