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9章
雄甲相貌普通,是搁在一群人中你绝对不会看到他的那种。
要命的是他说话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完了,内容和传言没什么大出入。只是很多行动他都亲身参与了:比如,他混进永嘉王派出去的人里,神出鬼没的深夜出现在陈国的大街小巷,张贴告示……那些告示,正是余医官的杰作,雄甲说到余医官命人秘密写这些告示时,和永嘉王边说边笑,乐不可支的样子。杨广也如同亲见,不由得低了头笑。
雄甲最后郑重的说余医官让通知晋王,建康城内上元节那天,将会发生各方筹谋已久的大混乱:永嘉王将率兵攻进皇城,城内的内应届时会同时起事;而张德蔚,孔范,太子党各自的势力必将以勤王的名义出现,加上保皇势力……非常热闹!
杨广问:“余医官还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王爷最好找个风水先生,问问吉凶,测测天气,”
“嗯?”这个家伙,又想搞歪门邪道了,我们兵多将广,又是乘人之乱,几乎是十拿九稳的战局,还用这样借鬼神之力?算了,就依他这次吧,省得他回来后不依不饶……
“他命小人留在王爷身边,不必返回。”雄甲加上一句。
“……你还是回去,呆在余医官那儿比较好。”杨广道。
“禀王爷,这阵子余医官命小人多次在建康里外转悠,现在小人对那儿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相当熟悉……余医官说,王爷会用得上小人的。”雄甲只好实话实说。
杨广看他一眼,知道素新这样做必有深意,就说:“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余医官,还好?”
“呃……永嘉王能得到众将士的拥戴,和余医官在背后的筹划分不开,故此,永嘉王对他言听计从……”雄甲慢慢说。不知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他……没受什么委屈吧?”杨广担心的就是这点,永嘉王的底儿他也是清楚的,自素新被掳以来,他一念及就觉得怒火攻心,血气倒流。
“应该……没有吧?”雄甲不肯定的说:“余医官,曾经几次随永嘉王潜入建康,有一次,永嘉王带了青龙到御林军中走动,余医官就鼓动了其他侍卫一起去逛青楼……永嘉王知晓后,开始很生气,后来,不知道余医官和他说了些什么,居然没事了。”
“你没听到他们说什么?”杨广真想踹他一脚,最重要的就听不到,叫什么天字第一号密探!
雄甲擦擦汗水,道:“他们回到营地,在空旷的校场上说的话……小人无法靠近,不过,总是看到余医官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笑得有点……古怪。永嘉王听着听着就不生气了。”永嘉王开始抓住余医官的肩膀使劲摇,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不过,这最好还是别提了,以免晋王责怪自己保护不力。
“总之,依小人看,永嘉王还没那本事让余医官受委屈呢。”雄甲小心地说。
杨广听了,沉默了片刻,把话题转到陈军的实力和布置上,问得非常详尽。
雄甲退下后,他走出去,看着紫色的天空,久久无语。他太清楚陈凤启这样的人,如果他要用强,十个素新也不是他的对手;是什么样的感情,会令这个冷若冰霜的王爷如此纵容他?
元月十四,高颖请来的风水名家当众问卦。结果是“大吉,无有不利。”上上之卦。这卦象令将领们精神一震,似乎升官晋爵就在眼前。该名家还判断明日黎明将起大雾,浓雾约莫会持续到午时方散。
隋军于是一致通过,明日趁雾渡江,发起总攻!
上元节那天,隋军在白皑皑的浓雾中渡江。由于永嘉王把陈国的守疆部队中的精英都抽走了,所以,隋军没有遇到什么大规模的抵抗,很顺利的占领了沿江一带的军事重地,稍作休整,直扑建康。
庐州总管韩擒虎带领先头部队杀到城外时,已是黄昏,城内正杀声震天,城门的守军都离开岗位,加入混战去了。隋军几乎是长驱直入,他们来势汹汹,里面混战的几支队伍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全歼了。
陈国领军将军蔡征,率军驻守朱雀桥。隋军尚未到达,陈军听到韩擒虎就要抵达,已经军心涣散,大伙儿一哄而散。
陈叔宝的爱将任忠,竟然带着几个骑兵,亲自到石子冈迎接韩擒虎,引导隋军直入朱雀门……
隋军象做梦一样迅速进入了建康城,当他们把对方的残余兵力赶入皇宫的高墙之内后,很多士兵和他们的长官都面面相觑:什么长江天险?什么铜墙铁壁?一点难度都没有啊?!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这天清晨,陈凤启也是算到了今天会有浓雾,所以一大早就和追随他的队伍作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战前动员,士兵们为永嘉王口中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所鼓舞,士气高昂,个个都抖擞精神,右臂扎上红布——素心的主意,红色在浓雾中最显眼,这样混战中就不会因为同样的军服而误伤了自己人。两万多个精兵热血沸腾,在雾色的遮掩下奔向皇城。
皇城的守门士兵已经被永嘉王他们说服了,远远见到暗号,就打开城门,会同赶来的部分御林军,一起兵分三路,一路按计划到张德尉的相府,包围相府,志在活捉张德尉。第二路去孔范那儿,第三路直奔皇宫。
张德尉孔范在元月十四的半夜,被人飞刀传信,说今天会有兵变,所以他们也连夜集结禁卫队,快马通知效忠他们的队伍,赶来平乱。
太子陈深和他的党人,也在同一夜收到永嘉王的战书,痛斥太子监国不力,任由朝中奸臣乱政,导致民不聊生。如今国家内忧外患,太子却只顾自身享乐,置国家社稷于脑后,不配为太子,书中还扬言,太子理当挺身而出,和启王一起,铲除奸妄,共辅朝政。陈深阅信后大怒,骂道:“竖子也学人言朝政!他凭什么!?”他的党人便怂恿着他也拉出队伍,参与争夺……
陈凤启率部队顺利进入城门后,带领第三路士兵杀向皇宫。半路和张德蔚的一支禁卫队遇上了,张德尉本就是他们痛恨的对象,正所谓狭路相逢,两支队伍一见面就绞在一起,展开了肉搏战。
两军相比,永嘉王的兵力相对不足,装备也没有张德尉的禁卫队精良——因为陈凤启主要目的在于擒杀张德尉和孔范,包围皇宫只是想恐唬父亲,逼他下旨意废掉奸妃,杀死她们的父兄等同党。这样他的行为才会合法,日后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大权。故此,他把最精锐的士兵都分到了其余的两路——去张府和孔府。
他和青龙小超等侍卫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也没把那些禁卫队放在眼里。青龙一直跟在陈凤启身边,连兵器都没有拿出来用过,现在看到对方一拥而上,乐呵呵的大笑着从身后拔出锋利的鬼头刀,挥舞着带头呼啸着冲过去。因为路窄人多,他的武功根本都没有地方施展开,几乎是凭着腕力抓紧了刀柄,运用臂力见一个砍一个,遇一对剐一双。他大刀所经之处,劈开一条血路……
其余的官兵见状,紧跟在后,嚎叫着杀入敌阵,以一当十,奋勇杀敌。禁卫队也是张德尉精心训练的队伍,勇猛强悍,他们很快就立住阵脚,以多打少,几个围攻一个,一时间血肉横飞,杀声不绝……
陈凤启不疾不徐的押后,长剑出鞘,身手矫健,挥洒自如,他也不和任何人纠缠,专门看到那里情况危急就闪到哪里,手起剑落,中者立时毙命。
超哥比较谨慎,他奉命保护余素新殿后。故此双刀在手,步步为营,把素新严密的保护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素心第一次亲身参与近身遭遇战,饶是她胆大心细,机智过人,行医时也接触过很多断手残肢,不过这样血淋淋的厮杀场面还是令她面青唇白,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兵器。
她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冷汗,把刀柄都浸湿了,不知道砍起人来会不会滑手。她努力让自己慢慢一步一步走稳了,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最好是——她飞快的瞄超哥和启王一眼,在他们无暇理会自己的时候,脚底抹油——开溜。可是,她知道超哥是不会轻易离开自己三尺之地的,而且……在混战中的陈凤启,他的目光在百忙之中还是会这边扫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陈凤启每一个眼神都让她心惊肉跳。把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放在敌对的位置去算计,这感觉……不太好。
这些日子以来,陈凤启的眼神常让她心惊肉跳,毕竟,把一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人,放在敌对的位置上,去算计他,这感觉——不太好。
超哥冲着她笑道:“别怕!有超哥和王爷在,余公子不会有事的。”素心低声说:“超哥,我,我,不是怕……是……医者父母心……你有没有布条?”超哥问:“啊?”
“有就给我,有用!”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紧张得刀都快掉下来了,右肩上的旧伤,紧张起来也在赤痛。
超哥倒是爽快,利索的在自己的衣衾割下一块布条,递给她。她接住,停下脚步,用力把刀柄和右手缠住,绑紧了,才继续往前走。抬头就看见陈凤启白衣飘飘,剑光掠过,鲜血四溅,几只断手飞向空中,然后……一只还握住支狼牙棒的手“噗突”一声降落在素心跟前。浓稠的血嘟嘟的往外冒,手指还依稀在抽搐……
……一股酸水直冲上喉咙,素心忙移开目光,陈凤启已经飘然而至,他凌厉的瞪着超哥,道:“你们走这么近,想死吗?!这东西都快砸在头上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超哥涨红了脸,不敢做声。心想:“我以为他会躲的阿……”
素心茫然的看着前面厮杀的人,似乎给吓呆了,道:“不,王爷,兵贵神速,我不想拖累了你们,超哥,你们做你们的事去吧,不用管我,我……我,我还是到秦河边等你们吧!”
陈凤启知道此刻满城皆乱,他绝不能丢下这个人!他环目四顾,见又有绑着红巾的士兵被对方砍倒,心中大急,不由分说,把剑换到左手,右手拉着素新的左手,长啸着杀入重围。超哥见状也紧跟而上,在后面密密的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