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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9章——较量(下)
宽大的庭院突然风飒飒兮木萧萧,刚才还是阳光普照,乾坤朗朗的一方晴空,已变得昏暗阴霾,黑云密布。庭院漆黑一片,蒙蒙细雨下将起来。
百地宗秀倒吸一口冷气,扶桑忍术本就以“奇、诡”见长,一般的幻术、忍术中的障眼法和其它一些小戏法自己也会,纵使不会也大都见识过,只能对付一些意志差或者精神不集中的人,一旦碰上武功高强,心志坚定的对手就一筹莫展。但他可以肯定果心的幻术与当时扶桑忍术迥然不同,竟然强大到了无视对方的意志而迷惑对手的程度,简直近乎于神技了。
耳恻阴风呼啸,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百地宗秀有一种置身幽明鬼蜮的感觉,肌肤上起了阵阵寒栗,一颗心如脱缰野马般狂跳不止。蓦然间,一只白骨嶙嶙,泛着幽幽绿光的怪手,静悄悄的向百地宗秀面门抓来。
这只怪手,下边并无身体相连,自黑暗中侯地而现,怪异之极。
百地宗秀并没有慌乱,他能在不到二十岁就成为德川家康的心腹大将,官拜左卫门大尉,拥有一万石的大名级俸禄。凭的就是他缜密的心思、高强的武功和钢铁般的意志。见此异像,身经百战、遇强愈强的他立刻抖擞精神,全力应战。
他现在知道,果心居士不是好惹的了。
但这反而更激发了他的如火战志,百地宗秀双手合十,十指互扣,发出了扶桑忍术中的专破各类幻术、催眠术的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这九字真言源自中土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卷篇之登涉篇,云:「祝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指长念这真言可避除一些邪恶。后来唐朝时期,被扶桑的密宗僧人带回了扶桑,逐步流传演化成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九个字,称为忍术中的最高精神绝学。懂这种真言的人固然很多,可真正能运用自如的就寥寥无几了,除了需要高深武功外,它更需要精神和意志的高度强化、集中。在整个扶桑最后练成的也不过三、四个人,但百地宗秀就是其中之一。
屏住内息,护住心脉,确保灵台清明。无视眼前幻像的迷惑,百地宗秀的大脑一片空白,纤长有力的十指灵活的开始结成一个个繁复的密宗手印。
临独钴印
兵大金刚轮印
斗外狮子印
者内狮子印
皆外缚印
阵内缚印
列智拳印
在日轮印
前宝瓶印
“破!”,百地宗秀内心一声痛快淋漓的怒叱,紧扣着的双手猛然张开,如火焰飞腾。果心的身形一抖,象是被射了一箭。“划拉”黑沉沉的天幕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霎时,眼前一亮,又是艳阳高照,鸟语花香。
百地宗秀一招得手,立刻开始反击,他不能再让果心有机会使用幻术。侧身,右手握住了佩刀“般若”的刀柄,施展开了他的独门绝技拔刀术。
他自从第一天开始练武起就立志要出人头地,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这可不容易,作为武将的他知道必须要练一身高强武功,方可在德川麾下脱颖而出,所以他下了决心苦练,加上天资聪颖,无论刀术、忍术都取得了很大成就。
但,不行,他仍不满足。这些武功都是别人创的,自己练得再好也是拾人牙慧。所以,一定要练成一两种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技才行。他一个人仔细的研究分析,总结过所学的各种刀术、忍术在对敌时的应用,发现这只不过是形式、花巧,要对付人,要击败极厉害的对手,关键是要先争得优势,在气势上、心理上压倒对手。
孙子兵法云: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他曾连续三个月隐居深山密林间,每日观察老虎、豹子等猛兽如何捕食猎物。他发现,在捕食的瞬间,猎物早已被猛兽凶悍霸绝的气势吓的缩成一团,心胆俱裂,毫无反抗之力,乖乖作了盘中餐。他还发现,当一匹惊马疯狂的冲进闹市,绝大多数人第一反映不是闪开,而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他们的心神已被马匹那种迅如奔雷的气势所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气势的作用。
是以,百地宗秀领悟了对敌动手的前提,那就是要先夺得先机,争得优势,取得上风,然后才出手。他把所学各种刀术、忍术的相同部分融合,发明了一种“以势为先”的刀术。这路刀术的精要是通过拔刀的同时,以一种凌厉无匹的气势催跨对手,只要对方在心理上跨了,任他武功再高也只有引颈受戮,束手待毙的份。
这种拔刀术的特点在于,拔刀越慢,威力越大。在刚开始练的时候,每天拔刀一万次,然后是一千次、一百次,到现在的每天只有十次,终于被他练成了。一般高手和他交手只能看见他收刀,然后就倒毙在地,因为他们不配看他拔刀。
只有对付真正的顶尖高手,他才拔刀!
刀锋一点点出鞘,一顿,一顿,断断续续,刀锋每出一点,寒光便暴长一寸!每一寸的暴长都带出一份凛冽刀气。
刀出鞘一尺三分,阳光下镐地(注二)上雕刻的夜叉恶鬼闪烁着几许妖异的光芒,透出死亡的气息。果心没有再出招,而是渊亭立峙的站着,和百地宗秀一样,背对着背,虽然既无动作也无戒备,但是全身上下都无懈可击。
动就是不动,不动就是动,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这已是“禅”的境界。
刀出鞘两尺,果心雪白的长袍无风自起,衣角急速的飘飞抽动,庭院两侧几许枯枝无声无息的落下树梢。
还有一尺三寸,只要完整的拔出了刀,果心也就必败无疑,百地宗秀心中暗喜,心头没来由的骤然一跳,很猛,很急,带得百地宗秀整个人微微一震。他有些惊讶,此刻胜负未分,怎么自己就如此失态,如此沉不住气。
刚想到这里,一阵急促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
“哗啦,哗啦。”果心霍然开始转动着法杖,上面的八个金环相互碰撞,发出声声脆响。动作时急时徐,声音时密时缓,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
百地宗秀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这种魔音操控住,随着它时而凝立不动,时而狂跳不止,七上八下,几乎要跳出胸口。他想运功护住心脉,可愈是运功压抑,愈是跳得不可收拾。心脏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扭搓蹂躏,甚至可以感觉到满腔热血正在翻涌沸腾,即将涌上喉头。
转眼间,形势逆转。
蓦然三点乌光飞来,直射果心。“叮、叮、叮”,果心转动法杖一一挑开来袭暗器,三枚伊贺忍者专用的六角飞镖应声落地,一道黑影闪入,一名身着暗青色紧身服装的忍者已然伫立在百地宗秀身边。他身形中等,结实匀称,全身上下绝没有一块赘肉,青布蒙面,露出一双眼睛看上去冷漠,无神,但如果仔细再看看,你会发现他的瞳孔深处有一抹晶莹亮泽的光。
“呀。”百地宗秀一声怪啸,转身,出刀。漾起一道寒光,潋滟如波光水色。
白影一闪,一入。
“哈哈哈,果然好刀法。”一个好整以暇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中气十足,充满了嘲弄,是果心的声音。
“宗、宗秀大人,到底怎么会事啊?”鹤子呆呆的站在果心原来的位置上,茫然的看着百地宗秀。她不明白,刚才为什么果心大师和宗秀大人背对着背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天,叫他们也不理。他们都是老爷,自己这个下人只好陪着一起站。至于为什么大师一下不见了,自己从旁边又跑到了这里,就更不明所以了。
“我,怎么了?宗秀大人,你干吗这么看我啊?”鹤子神色像一头惊恐的小鹿,怯生生的问道,她觉得百地宗秀看着自己的眼光很复杂,有愤怒,有失落,还有一丝愧疚和不忍。
忽然,鹤子发现自己胸前的和服从左到右,笔直的,平平的划开了一口子,露出了莹白的雪肤凝脂。在那上面,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同样的从左到右,笔直的,平平的、、、、
“咝”胸口喷溅起了血花,鲜血喷出了很远,染红了雪白的和服,点点滴滴洒落在黑色的土地上。
“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鹤子泪流满面,盲目的四下转动,在惊恐中绝望的哭号着,她发现自己的生命力在随着鲜血喷涌而急速流逝。
百地宗秀脸如茶色,握着刀的手青筋凸现,他当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刚才生死攸关的时刻,有人出手救了自己。而自己在摆脱果心控制的同时,反手拔刀攻了对方一招,但由于心力憔悴加上仓促出手,威力不及平时一半,与其说是杀敌倒不如说是泄愤更好。
可出乎百地宗秀意料的是,就凭果心刚才露的那手一退十丈,飘出院外却还能音犹在耳的功夫,他的武功不在幻术之下,躲开这一刀绝对绰绰有余。可他应对是用法杖把一旁无辜的鹤子挑过来捱这一刀,单单就为给百地宗秀一个难堪。以他果心居士堂堂一代宗师的身份,行事竟然如此阴险下流,简直让人不齿。
一掠身,百地宗秀来到鹤子眼前,一记手刀切在了她细嫩的脖颈上,闷哼一声,鹤子软软的垂下了头。
他杀了她。
因为百地宗秀一眼就看出,鹤子活不了。这是个事实,虽然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毕竟是事实。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让她死的痛快一点。
咬了咬牙,“咕噜”一声,把一股涌上喉头的鲜血生生咽了回去。百地宗秀明白,自己受了内伤,在和果心的比试中已经一败涂地。这两年他平步青云,身边的人无不对他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几时吃过这样的亏,战败的屈辱感和误杀鹤子的歉疚感让他又气又怒,心头像堵了块大石头,郁闷的喘不过气来。
“啪”,一直像雕塑一样伫立不动的那个青衣忍者一抬手,拍了拍百地宗秀的肩头,一股暖流透过经络助他平稳内息。
“主公在等你。”一开口,语气平淡如水,毫无感情。
“是。”转过脸来,百地宗秀神色变得谦逊郑重。他是从内心尊敬这个人,不是因为刚才救了自己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是所有扶桑忍者之王,伊贺同心组首领,德川家康最信任的人服部半藏。
注一:指未成年的武士。
注二:指刀刃左半部之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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