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开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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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微与林间雪才入京都，便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林间雪顾不得伤势，第一时间与沈熹微爬上城楼去看，只见城门外，捆着成百上千名百姓，脚下无一不是血流成河。

援兵到来林煮雨，却并没有松一口气。

沈熹微扫过城楼上的林家军，狐疑道：“北狄人不曾攻城吗？”

林煮雨沉重道：“北狄带兵的将领名唤吉吉瓦尔，这两日里他并不着急攻城，而是每日都将城外的百姓抓来，带到城门下一个个活活折磨致死。”

“他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死尸既不带走也不掩埋，而是在城门外栽上了木桩。”

他抬手朝着不远处，林立的木桩一指，说道：“尸体，就挂在木桩上，明晃晃的虐尸给我们看。”

尸身就栽在木桩上，从远处一瞧，满满一大片，就好像一夜之间，无端长出一片树林般阴森。

林煮雨一抹脸，痛苦道：“这些百姓，大多都和林家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是姻亲，或是至亲，他们不能开城门下去营救，只能看着亲人活生生的被虐待至死，还要被辱尸。

不过短短两日，还没开战，军心便已然涣散，对北狄人的恐惧也渐渐凌驾在仇恨之上。

更有甚者，竟然说，迟早是败，不如早早给北狄人开了城门吧，反正吉吉瓦尔亲口许诺了，只要在三日内开城门，投降者一律不杀。

沈熹微哑然，北狄人玩儿的好一手攻心术啊！

还没开打，先让东周将士从上到下都对北狄人从心底产生恐惧，心态崩了，这仗如何打，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林间雪也道：“北狄不是一向以勇猛著称么，什么时候也玩儿起心理战了？”

林家军多次与北狄兵将交锋，比谁都清楚他们的作战风格，不管不顾地像是脱笼的野兽般，生猛地与东周硬刚。

因此，十年前北狄大胜东周也只能说是惨胜。

当时还是个少年的林煮雨曾感叹道：“如此雄师，幸而不懂战术，否则东周毁矣。”

林间雪望着挑衅而不攻的北狄将士，目光倏然颤抖。

而今，林煮雨一语成谶，曾经深陷东周的排兵布阵，而吃尽苦头的北狄蛮夷辱骂过他们是懦夫，只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和伎俩。

不成想如今立场转换，林煮雨口中只会用蛮力取胜的雄师，也懂得了不再莽撞的冲锋陷阵，使用龌龊又下作的手段与他们斡旋，瓦解他们的心态。

沈熹微站在林煮雨身侧，幽幽说道：“他们的军师，可是当年和亲北狄的柔嘉公主？”

北狄蛮夷不通教化，什么叫做上善伐谋，攻心为上，他们必然不懂。

此番所用战术，正是攻心，她猜测，定然是有精通东周战术的人，在背后为他们出谋划策。

林煮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不由得拧紧，“正是。”

这几日，他命城中士兵收集了城中能搜集来的所有柴火，不停地烧水，加固城墙，他以为双方会迎来一场惨烈的死战，却不曾料到，援兵都等来了，北狄人还不动手。

他们在等什么？

沈熹微垂目道：“北狄人守在皇陵外，只怕是想要活捉‘萧炽’，便可挟天子以令城中诸位将士，开城门亦或是不战而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皇陵时，她还不明白，明明敌众我寡，为何北狄人兵力占了上风，还不攻入皇陵中，直接与金吾卫开战，强行绑走萧炽？

如今她却约摸揣摸到三分柔嘉公主的心态。

她身为皇室中人，虽为皇室背弃，列祖列宗却不曾对不住她，是以她只率兵守在十里开外，将皇陵围死，等待他们耐心告罄，不战而降，却并未攻入皇陵大开杀戒。

她对列祖列宗尚有崇敬之意，但对曾一手将她推上绝路的城中百姓，便不会心存半分怜悯了。

日落时分，北狄人果真又绑了数十百姓推到城门前，嘴里不干不净地在叫骂着什么。

沈熹微不通北狄语言，便问林煮雨道：“他说什么？”

林煮雨脸色黑沉如锅底，咬牙切齿道：“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又骂我们是懦夫，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都不敢救。”

沈熹微看着城外一个个如丧考妣的百姓，倏然道：“让弓箭手准备，尽数射杀！”

林煮雨愕然，“娘娘可是说错了？”

北狄人可尽数射杀，但剩余的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沈熹微侧目冷对，“无辜百姓？林将军从何处断定他们必然是无辜百姓？”

“这年头，就连皇帝都能是奴才冒充的，北狄人说他们是百姓，我还说他们是乔装打扮后的北狄人呢！”

林煮雨闻言，顿时心神俱震，他咬牙挥手下令，“弓箭手准备，将城外所有人尽数射杀！”

他后知后觉的体会到沈熹微的良苦用心，不管百姓是真是假，都不能再任由北狄这般拿捏城内将士的心态。

只有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布局，才有一战之机。

此号令一出，弓箭手全都愣住了，他们齐齐看向林煮雨，林煮雨再次重复道：“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话音方落，黑色的箭矢如遮天蔽日的黑云般笼罩在城外上空，北狄人万万没想到，东周竟然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杀。

有躲闪不及的北狄士兵当场被射成了刺猬，冲锋的号角顿时响起，北狄人被惹急眼，也不管什么战术不战术的，不管不顾的开始攻城！

林煮雨见状，倏然大笑起来，“孙子，还以为你们能忍多久呢！”

裹了火油的箭矢、投石车、重达几十斤的石块儿下雨似的朝着北狄砸去。

攀爬梯上一队队人爬上来，又被刀劈下去，被乱石砸下去，摔在地上被后续涌上来的人踩踏成肉泥。

残肢断臂与烧成火球的士兵遍地都是。

喊杀声与痛苦的尖嚎声交织在一起，火海炼狱也不过如此。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下下策，是被逼无奈之举。

东周将士本以为占尽了地理优势，反观处于劣势的北狄人却像是野兽般，不知害怕，不知疼痛，疯狂的进攻。

本就是死里逃生，从皇陵跟随金吾卫一起逃命回来的禁卫军被北狄的凶猛震慑，瞬间怂了。

战事如火如荼，他们不敢说话，却投鼠忌器地缩在林家军与金吾卫后头，畏手畏脚的。

“林将军，北狄兵力数倍于我军，兵力如此悬殊，两军交战，我军岂不是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