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三十一章 奇怪
成年人之间无需说的太明白,哪怕是司眠这种“不谙世事”的成年人也已经经历人事,眼神交错间就能将未出口的深意读的明白。
更何况傅妙言压根就没有掩饰的意思,沉沉的眸色径直凝固在司眠身上。司眠颇有些羞窘,不自觉地佝偻起肩膀,脸颊红红的不敢抬头看她。
此后再无言,司眠顿时觉得面前的火锅不好吃了,空气的温度似乎上升了,灼热的视线更是让她无所遁形。
司眠喉咙滚了滚,“……别这么看着我。”说罢她掩饰似的挽了挽鬓发,却仍有一丝垂在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傅妙言没说话,目光闪了闪,抬手将那一缕替她拢到耳后,指背似有若无地在她耳廓上蹭过。司眠侧了侧头,躲开了她的手。
女人抿唇,薄唇被她抿成一条直线,从善如流地放下手,再没去碰刚才就放下了的筷子。
傅妙言知道她不自在了,没再用过于炙热的眼神继续盯着看。不过就算这样司眠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傅妙言见状叫了两碗红糖冰粉过来。
不知不觉间店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红糖冰粉很快送过来,司眠那份多加了一份料,傅妙言没什么兴趣,尝鲜似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看着对面吃的眉毛都扬了起来的司眠,傅妙言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比起甜品,她有更想吃的东西。
将将要入冬,天气还不算是很冷,两个人慢慢的溜达着往小区走,一半消食一半散味。两个人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亲密,反而更疏远了些,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司眠穿着深绿色的薄款羽绒服,下身是没花样的黑色运动裤和运动鞋,乍一看跟个大学生似的。傅妙言穿的就成熟多了,她本来就高,又踩了双有跟的靴子,顿时比司眠高了将近一个头。
司眠在傅妙言身边的时候总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自卑又不全是,那人像是一束光,将她内里或是腐朽或是溃烂的伤口都照亮,是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但是又很舒服,这是种很矛盾的感受。
傅妙言隐约能察觉到司眠有心事,没有贸然去问,只是稍微向她靠近了些,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
司眠颤了颤,没躲。于是手就被那人顺势裹进掌心里,热度一瞬间就传递了过来,顺着手掌一直蔓延到心尖上。
夜色已经很重,司眠的情绪也随着夜晚的到来而有些低落,不过没有发病,只是单纯的情绪不高,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傅妙言的靠近而缩小,肩膀不经意间挨到,有种相互倚靠般的感觉。
司眠没说,但内心是挺享受的。
两个人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哪怕彼此的恋爱经历都少得可怜,可也确实不像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似的有裹挟着爱的冲动和放肆了。
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今天没风,老大一个月亮挂在天上,但不很亮,只隐隐有着光辉。
有年轻的情侣嘻嘻哈哈的挤来挤去的走,黏黏腻腻的,女孩子走着走着跳起来趴上了男孩子的背,两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男孩也不生气,稚嫩的脸蛋被风吹的有点红,两手很宠溺的托住了女孩,呵护着她怕她掉下来。
司眠一直看着那对情侣,在她的眼里,他们之间有种独一无二的气场,是别人无法融入也无法打破的。她从没跟谁有过这种深重的羁绊,难免有些羡慕,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仍是很平静。
于是回去的路上司眠更是心不在焉,任由傅妙言牵着她,恐怕是连卖了她都不知道。
冬天终究是来了,路两边的树都已经光秃秃的了,落叶都堆在路边,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清理又被风吹散了。
傅妙言犹豫了很多次要不要问司眠在想什么,总归还是三缄其口,什么也没问。司眠本来就内敛,心思重,嘴巴更是紧,说的难听点就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指望她主动说更是妄想,沉默就这么延续下去,一直到回到了傅妙言家。
两人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冷淡起来,回了家也一句话不说,司眠自己个儿去把烘干箱里的衣服拿出来换上,傅妙言就看着她走来走去,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司眠似乎没有留下来的意愿。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傅妙言问,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司眠拽了拽衣服下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回去吗?”
傅妙言捏了捏眉心,软了语气道:“住我这里吧。”
住在别人家里对司眠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本身敏感又脆弱,又得了病,神经总是紧张的,只有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才会好一些。
司眠没第一时间答应,她不太想,但又舍不得傅妙言。傅妙言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开口道:“我去拿行李箱,反正都收拾好了,咱们一会儿就走。”
司眠这才嗯声,跟着傅妙言进了衣帽间。
该收拾的早就收拾好了,现下只用把箱子拿上就行,反正都在一个城市里,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忘记带的东西随时来取都行。
傅妙言手不方便,司眠帮着把行李箱推出去,她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却让司眠一下子不舒服了起来。
她轻声叫她:“傅妙言……”那人闻声回头,冲着她挽唇一笑,司眠瞬间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她了,呆呆地摇头,“没事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傅妙言也很奇怪,但司眠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有些恐慌,但更多的是深重的无奈。
傅妙言叫了车,两个人回了司眠家,把行李箱推进书房,司眠帮着傅妙言把衣物拿出来挂在柜子里,又合作着给书房的小单人床换了床单被罩。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司眠从书房里退出来,傅妙言站在门口没有出来,身上是丝质的睡衣,中长发散下来披在肩头,说不出的柔美和纤弱。
傅妙言的瞳孔很黑,浓重的像隐藏了很深的情绪,语气温和平静,“晚安。”
司眠:“晚安。”
互道完晚安,书房的门轻轻阖上了。司眠站在书房门口待了一会儿,没在客厅多逗留,径自回了房间洗漱上床。
像往常一样,司眠没有一丝睡意。精神在夜晚变得亢奋且混沌,思绪不受控制的蔓延扩散,她好像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头涨涨地疼,眼睛一闭上就是漫天遍野的人影呼啸,还有尖锐的嘶鸣声。
司眠出了很多的汗,被子早就被她踢到床下了。她只穿了吊带和短裤,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在她的翻腾中被蹭的发红,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腕,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痛苦地哼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激烈的思绪终于停了下来。司眠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瞳孔放大了许多,微微颤抖着,似乎仍残留着恐惧。
每经历一次都像是劫后余生,有太多的声音逼迫着,诱惑着她前往死亡的彼岸,司眠不堪其扰,却又没办法逃离那声音的掌控。
司眠浑身都脱力了,喘息了很久才挣扎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昏暗的夜色中连吊顶都看不清楚,司眠抬手用手腕的骨头硌着自己的眼球,痛得她泛出生理性的眼泪,又从这痛楚中找到了存活着的证据。
呼吸渐渐平缓了,现在是她少有的冷静平和,没有任何外物干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打开备忘录,她慢慢地打着字,一边思索一边敲,时不时地还将打下的字符全部删除。
写着写着,疲惫像是海浪般冲击着她,将她带进了无边的睡意中。
书房的傅妙言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书房跟司眠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
然而什么也听不到。看了看时间也已经过了午夜,傅妙言也困了,但就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清楚不是因为认床,而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似乎有些空落落的,不管是怀里还是心里。
完全称得上是百无聊赖。
傅妙言干瞪眼躺了一会儿,还是摸出手机开始上网。微信里空空荡荡的,她现在算是在休假,工作上的事情一下子完全消失了,她的朋友也都不是那种没事会闲聊天的,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她犹豫了一会,给佟蓉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回复,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现在这个岁数的人都开始注重养生了,超过十二点睡觉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早睡早起才是常态。
傅妙言又无聊地刷了会儿微博,刷着刷着突然有个奇妙的想法,手指在搜索栏上点了一下,输入了“司眠”两个字。
关联搜索词跳出来了一个用户,有几十万的粉丝,头像跟司眠的微信头像一样,昵称却不一样,叫“无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