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这件事是从凌蘅玥陪许霄繁玩球时,被许霄繁砸中脸,流鼻血开始的。
许珂和保姆没太在意,给了凌蘅玥几张纸,他乖巧的塞住鼻子,抬着头。耳旁是许霄繁在用红白机打游戏的声音,他说:“哥你鼻血还在流吗?”
“嗯。”
他又道:“我这一关过不去。”
“等我鼻血止住,跟你说技巧。”
可惜他没等到属于凌蘅玥的技巧,因为他才说完这句话,就晕倒了。
凌烁冲回家时,打了许霄繁一个耳光:“谁让你中午玩球的?中午不午睡打球还砸中了哥哥,如果蘅玥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如果不是许珂跑上前,将许霄繁抱在怀里,他或许还会再挨一个耳光。
救护车开走后,许霄繁惊慌地抬头问许珂:“爷爷,我是不是犯错了?”
那年许霄繁还不满五岁,他被吓得整个晚上都靠着许珂抽泣。
之后哥哥就没再回过家,凌烁偶尔回来,拿些东西,就会马上离开。
她表情漠然,不和任何人打招呼,许霄繁冲上去抱她,她会拽开或踢开他。
有次被许珂看见,他看不下去,便道:“霄繁也是你儿子啊!”
换来的是凌烁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怒吼:“对,他是我的儿子,他有爸爸妈妈,有您这个爷爷疼他,有满屋子的玩具,游戏卡带。还有健康的身体,可我的蘅玥呢,他有什么!你们有把他当过家人吗?爸你正眼看过蘅玥一眼吗?你在乎他的死活吗?”
许珂也是犟,他当了太久的首长,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难道不对吗?他是我家里人吗?跟我有血缘关系吗?”
凌烁被激怒,她拿起电视前的游戏机砸碎在了地上,指着许霄繁道:“你什么都有,可哥哥只有我!哥哥现在躺在医院里,都是你害的!”
“瞎说什么啊你。”许珂将许霄繁护在身后:“那是他本来就有病。”
“蘅玥要睡觉,他非得缠着蘅玥玩。一直这样,一直这样,怎么说都不改,都不改!你怎么这么贪玩?”如果不是许珂护着,许霄繁是少不了挨顿打的。
这事儿简思邈是知道的,他恰好是院里同批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堆孩子跟着他玩,许霄繁也是其中之一。且因为长得漂亮脑子灵活,家里游戏卡多,深得孩子王简思邈的喜爱。
他几乎每天放学回来,就会来许霄繁家门口叫他出去玩,或在他家打游戏。
那天照旧如此,许霄繁在二楼打开窗户:“邈邈哥哥,我……我不能出去玩了。”
简思邈穿着蓝白校服,抬起的头一脸不解:“你怎么哭得脸花成猫了?”
许霄繁抽噎着:“我害我哥哥生病了……我不能跟你玩了。”
这句话点燃了简思邈的好奇心,他那时正上小一,巴不得生病可以不去上学,他思索片刻认真问道:“你这么大本事呐,怎么害得啊?这咱们更得一起玩了,你也害害我,我也想生病。”
事实证明许霄繁并没有和谁一起玩就会害谁生病的本事,简思邈坚持和他一起玩,越野身体越强壮,该闯的祸一件没少,该上的学,也一天没少。
许霄繁没有忘记蘅玥的事,他数着天数等哥哥康复和妈妈一起回家。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直到有天下午凌烁突然出现在了幼儿园。
她面带微笑牵起许霄繁的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接走了他。
小孩子看不穿大人的心,又不敢问哥哥的事,只好小心翼翼的跟着。
那天他在医院看见了躺在无菌病房玻璃后的蘅玥,凌烁单膝跪在他身前道:“繁繁,只有你可以救哥哥了,你会救他吗?”
他点了点头,他当然想蘅玥能恢复健康,即使是放在如今,他依旧这么想。
他拿着凌烁给买的冰激凌,坐上了抽血的台子,凌烁说:“繁繁很勇敢对不对?”
“嗯。”
那针要拔走时,他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但没哭出声音。
那天晚上,凌烁带他去吃了肯德基,他回家时是开心的。
而这件事,许珂和许睦是不知情的。直到许霄繁被拉上手术台当天,许珂才知道。
他是冲进手术室把许霄繁抱走的,因为儿童换骨髓采取传统的穿刺打孔取骨髓的方式,更有利于病人后期康复,许霄繁被哄着穿上手术衣,趴在手术台上,看见长长的骨穿针时,才吓得大哭起来。
许珂的行为招来了凌烁的怨恨,凌烁的行为也让许珂反感,两人在手术室前拉扯着大吵了一架,年幼的许霄繁没见过这阵仗,幼年时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水火不容之势,将他吓得哇哇大哭。
他越是哭得大声,许珂越是心疼,而凌烁越是讨厌他。
许霄繁终是被许珂完好无损抱回了家,可第二天晨起,许珂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心肌梗死进了急救室。
那年幼儿园中班的许霄繁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房子里,眼睛哭得干涩,脑仁都哭麻了,没等来半点安慰。保姆在医院照顾许珂,许睦远在新疆,他饿了两天,最后是简思邈翻墙进了他家院子,才知道许霄繁一个人待在屋里。
至于他为啥翻墙擅闯民宅,并非兄弟义气那么高尚,单纯想摸进屋,找几个游戏卡带玩玩。
在简思邈家吃饱喝足后的许霄繁,被简思邈的妈妈带去医院看望了许珂。回家后,他翻出电话本,给凌烁拨去了电话。
“妈妈,繁繁不会哭了,繁繁愿意把自己的血分给哥哥。妈妈不要生爷爷的气好不好,繁繁会很乖,不会再贪玩了。”
不再贪玩的繁繁不知道把血分给哥哥的手术要打麻醉,不知道手术之后,他会疼得一个月没法下床,会吐到不能几乎进食。
而这一切发生时,凌烁不在他的身边。
许霄繁经常反思为什么自己的记性那么好,看一遍的课文,复杂的代码公式,还有凌烁和凌蘅玥的点滴,他都能记得那么清楚,分明四五岁的孩子,记不了那么多事。
想到最后,他觉得是和那锥心刺骨的痛密不可分的,疼痛能加深人的记忆,骨头的痛是有限的,可在最需要母亲时,他竭力的讨好付出,不仅换不到母爱,甚是受到了厌恶轻视的痛是无限的,因为曾经的痛彻心扉,才有了如今的过目不忘。
简思邈记不得那么多,也了解的不多,他只能将他知道还记得的东西,说给吴梦梦听,于是那大段的过往,在简思邈口中成了一句话:“爹在新疆,爷爷住院,妈又偏心,小屁孩一个被抽了骨髓救他哥,结果他那个短命的哥,俩月就死了。”
“凌蘅玥死后不久,他父母就协议离婚了,接着凌烁就出国了。”简思邈道:“不过我觉得,离婚是许霄繁他爸的意思,不然军婚哪那么好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段许睦单方面以激情维持的婚姻,在聚少离多下,早已名存实亡,分开是许睦和凌烁双方都认同的。
凌蘅玥死后万念俱灰的凌烁回了趟南方的父母家,商议后决定举家移民国外。
凌烁走后许睦从新疆调回了北京,还带着他那个同甘共苦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