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整活儿就要整个大的(1/1)

首发：~第三章 要整活儿就要整个大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习惯一旦形成，哪怕失去自由，哪怕头上悬着随时会落在身上的鞭子，也会觉得这些苦难是理所应当，从而去适应，去顺从。

李朝阳也不例外，见过头顶御剑而去的修士后，他的内心也曾掀起滔巨浪，幻想自己修为一日千里，成就一番惊天修为，幻想终究是幻想，在鞭子一次次摧残下，残破的不止有李朝阳的幻想，还有他的身体。

矿洞内由于灵石矿的荧光和矿壁上的火把，不算亮堂，视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在皮鞭下劳作了几日，李朝阳也逐渐习惯了昏暗，时刻从背部创口处传来的痒麻感，在提醒李朝阳他的伤势正在恶化，极有可能已经感染了。

“小子，可还坚持的住？我带你去找修士疗伤？”察觉到李朝阳异常的是那日押送他的官差头头，此人名叫易萧然，人生得黝黑发亮，一双鹰眉下吊着対儿狼般锐利的眼，身高七尺有余，腿如梁木臂如檁，壮似虎豹，原自落难几日未进粒米，倒显得有些狼狈。

那日被劫，只他一人听进了李朝阳的警告，其他官差喝了毒酒颠倒之时，凭一人就力战数个人伢子，最后遭人偷袭，落得昏迷被俘。

“易老兄莫要管我了，”几日相处下来，李朝阳也与易萧然熟络了些，了解此人仗义，十分照顾李朝阳和与他通班的一众官差，“我这伤势难有三颗裹腹丹，那些个落魄修士是不愿出手，因我一人害众兄弟挨饿挨罚，过意不去的。”说罢，一头栽倒。

易萧然见状，没有二话，扛起李朝阳往落魄修士的住处跑去，说是住处，其实就是一处凹入矿壁七八步的小矿坑，内里灵石晶体早被采了个干净，因地势较高，被一个封了修为落魄至此的修士给占做了安身处。

此修虽被封了修为，却还能调动一些体内灵力给人疗伤，在一个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地方，那可真就是在世华佗了。“伤口溃脓了，得用两次疗伤术，一次清脓，一次愈合。四粒裹腹丹！”

又看易萧然准备讲价，那修士立刻抬手打断：“别嫌贵，这灵石矿脉里的灵气狂暴无序，我根本没法调用，也就药渣制成的裹腹丹内还有些可用的灵气。两次疗伤术得服用三枚裹腹丹才能补充我损失的灵力，三颗算药钱，你们自己出，多出那一颗是诊费，一共四颗。你们俩人挨两天饿的事儿，救条命，不贵的。”

等到李朝阳再次睁开眼睛，压在背上的千斤重负已然消失，一时间顿感神清气爽，扭头只看到易萧然在不远处挖矿，却不见与他通班的其他人，不禁疑惑：“谢易兄救我，其他兄弟呢？”

“各自散了，”易萧然头也没抬，“说我顾人不顾己，他们不想拖累我，也不想被我拖累，散了也好，大家都轻松了，既然已经醒了，就快些来干活吧。早日还清了那几人的恩情，你我也好各自取讨活路。”说到讨活路，易萧然哼笑一声，“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我还谈什么讨活路，迟早变成雕像的命，可笑。”

被无序的灵气同化成雕像，就是矿奴的最终归宿。

“那，易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逃出去呢？”李朝阳拖着锄头走到易萧然身边，问道，

易萧然那双狼目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就黯淡了下去：“逃出去，怎么逃？整个矿脉就一条路通向外面。还有多个练气期的修士把守，别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全矿洞的奴隶一起往外冲，又能冲出去几个？”

“管他们能不能冲出去，”李朝阳的声音有些冷，“我们能趁乱出去就行啊。”

那双狼目再次明亮了起来：“莫不成，兄弟你有办法？”

“有！”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奴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开始往各个发放裹腹丹的据点走去，李朝阳和易萧然也在其中。

“易老兄，你想家吗？”李朝阳的声音里略带一丝哭腔，“我想爹娘了，想再吃口娘做的饭，想再看看老爹吧嗒旱烟，再闻闻那焦香的烟味。”

“唉，能不想吗？我家中还有个婆娘和刚满岁的孩子，”易萧然也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些向往和遗憾，“唉，当日悔不该允那小六去买酒啊！忍段时间的干渴，还能回家守着婆娘孩子，安心过我的小日子”

两人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被临近的几个人听到。

“我娘做饭可好吃了，烹煮的果汤鲜美可口，奈何现在只能服这没什么味道的破丹止饿。”说话间，李朝阳的哭腔更盛了，“虽说家里老爹经常打骂我，说我不下地，天天抄书有个卵用，可遇到事情他比谁都护犊子！那跟现在似的，挨不挨打全看别人心情，还没人护着。”

“啊~~~！”易萧然突然一嗓子嚎了出来，也给李朝阳吓了一跳，商量剧本的时候可没这一出啊！只听易萧然继续哭喊道：“要是我婆娘儿子被人欺负了，我不在边上，那可怎么好啊？啊！！”

李朝阳有些疑惑的看着易萧然，这货不是说没老婆孩子吗？入戏了？有点深啊！不过戏还要接着演，必须把周围人的思乡之情先给勾起来。

上前搀扶住几欲栽倒的易萧然，李朝阳立刻用最真挚的情感忍住哭腔：“易大哥，别哭了，监工不是说能挖到上品灵石矿就能给咱们自由吗？”

“话是这么说啊，”易萧然此时已经哭得接不上来气了，显然已经完全入戏，“这矿洞也不知被挖了多少年月了，又有几人能活着出去的？上品矿就这么容易挖到吗？不等见到，你我可能就成了雕塑了啊！”

自由本就是奴隶主吊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看的到，吃不到，奴隶主们比谁都明白拥有希望的奴隶，要比完全绝望的奴隶更有动力，希望这种东西反而成为奴隶主控制奴隶的手段，李朝阳的目的就是把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愿承认的事实给点破。

先用乡思勾起对自由的向往，再破坏奴隶主们展示出来的虚假希望。

最重要的是，把奴隶们心中的怒，点燃！

这一步能否成功就要交给监工们了，只要他们对李朝阳和易萧然动手，点燃怒的火种便可升腾。

“你们两个，”果然，看到人群中抱团痛哭的二人，一个监工坐不住了，“别他妈哭了！”话间鞭子已然如雨点般落下，李、易二人哭喊声更甚，李朝阳是真的在哭，身体强壮的易萧然是入戏太深。

因二人对话，本来就引了周围几个奴隶侧目，一闹大，更多奴隶围拢了过来，一开始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有好事的还询问他人事情原委，“原委？这二人可能是旧识，聚在一起之后，高瘦的那个想家了，两人没忍住哭喊出了声，惹了这顿痛打呗。”

“想家也要吃鞭子啊？”

“不想家也得吃，监工打人分时候吗？散了吧，不领裹腹丹，没力气干活，一样挨打。”

围观的奴隶闹哄哄的散去了。

不多时，监工打累了，扔下两颗裹腹丹：“赶快吃了去干活，差交的少了，老子挨罚，你们还得吃鞭子！”

二人捡了丹药，相互掺扶着走到一个矿坑里躺下，李朝阳截下了易萧然正欲放入口中的裹腹丹，把自己的掰成两半：“你的留着，有用。”

计划之初，李朝阳就与易萧然讲明了一两天成不了事，要一步步来。

今天只是把思乡之情勾了出来，指望一次苦肉计唤起奴隶们对自由的向往本就是痴人说梦，更别指望能燃起他们对奴隶主的怒了。

此后的一个月里，李、易二人每天分一颗裹腹丹，两人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变了形，易萧然浑身的肌肉缩了一圈，本来强壮的体型已经干瘪了下来，李朝阳本来就消瘦，现在看上去跟个骷髅似的。

这一个月里，利用休息时间，两人就会聊一聊家乡的事情，开始没有人搭理他们，后来也不时有其他奴隶过来搭话，慢慢的人多了，李朝阳就会讲一些故事，在故事里描述人人生而平等，没有压迫，有苦难也有盼头的世界。

有些奴隶能沉浸在李朝阳的描述中自我麻痹，有些奴隶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重要的，有些人眼里有了光。

“李先生，你说你来自那样的一个世界，是真的吗？”问出问题是一个看上去枯瘦干瘪，但从声音里还能听出些许稚嫩的奴隶。“那样美好的世界，一定是神创造的吧？”

“是真的，”李朝阳看着这个应该还是个孩子的奴隶，认真道，他等人问出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久，“那里是人创造出来的，在那里所有人都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用自己的双手把握着自己的未来。”

“我们能创造出来吗？”还是那个奴隶。

“能！”李朝阳的语气十分坚定。

尽管受尽苦难折磨，在得到李朝阳肯定的答复后，那个奴隶的眼睛里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