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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百三十章:见微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猜。”少年却也不恼,收回视线,望着屋顶,继续道:“欹江城虽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但处在边疆重地。早闻不久前北祁与南越在鸿天渡开战,祁师大败,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就是不知道,你相公在不在其中啊?”
少年开口,虽未直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明了,他猜出了自己是祁人。
“方才你见我受伤,就哭个不停,你当真是在哭我?”少年口中在问,眸间却是一片澄明,摇了摇头说,“怕不是看见我受了伤,然后触景生情,忆起往事来了吧。”
那些话,字字句句,犹如暗夜飞矢,一箭一箭刺穿心脏。握着玉佩的手,指节已有些发白,言浔又开始咬唇,却始终不肯回答半句。
“如果按这么推下去,你应该是随夫出征……不对!”少年拧眉,似醉的眸忽然醒了,其间乍见精锐,又道:“天蚕丝,云凌锦,细银软铁又作何解释?这些可都是皇室特供,为帝王专享。”
眯了眯眼,“我见你行为做派与男子相当,这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习惯。”
话说到这儿,少年再次转目,看向言浔,一脸笃定的说,“你是女扮男装。”
登时起身逼近少女,少年自上而下的将言浔打量了一番。只一瞬,那双桃目间又敛起了些不一样的水光,他笑着说,“看你这模样,年岁也不大,十七?十八?”
这话问得别有深意,也离真相越来越近。
心下一惊,手心不觉间浸出汗来,攥的玉佩都有些发烫。
这人实在太聪明。管中窥豹,也可知其全貌。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尤其是当他问到自己的年纪时……
十七?十八?
那双盈水的眸,带笑的眼,皆让言浔心悸不已。
不行!不能让他再猜下去了。再猜下去,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想到这儿,见小皇帝面色一凝,唇瓣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又被咬破。言浔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清醒,她努力的想,思考对策。
直到……
“住口!”大喝一声,言浔登时拍案而起。
一旁的火光被冷风吹得一夕倾灭,却又在绝境中重燃。
纤影挺身坐直,言浔转目时眸色骤变,戾狠凶杀昭然若揭,她冷冷的反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今夜追杀你的可都是绝顶高手。方才夺剑时,我瞧见剑柄上的纹路图腾,可不简单。”言浔眯了眯眼,目露凶光,再道:“那是校事府,绣衣使者特有的图徽。”
听到校事府和绣衣使者的字样,少年一顿,轻松的神色转瞬间变成了凝重,他反问,“你……知道校事府?”
“呵,靖都城里鼎鼎有名的校事府嘛!皇室中的暗杀机构。宫里派人来追杀你……”言浔面上在笑,眸间却敛着危险,她步步紧逼道:“你看我不简单,我看你也不简单。如今我到要来问问你,你又是什么人?”
闻言,桃目微冷,少年定身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的说,“哼!暗杀机构都知道,还反将我一军,小丫头,厉害呀。”
此一刻,少女与少年二人隔几对坐,小皇帝气势逼人,三言两语间逆转乾坤。
校事府为西尧朝廷特设暗杀机构,专门为皇室处理“紧急要务”。
绣衣使者,本是前朝旧职,主要是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不过穆绶霆却将二者整合到了一起,负责暗杀讨奸,且只听命于西尧的皇室宗亲。
然而,校事府这个机构只在西尧皇室中有,仅此一份,其他七国并无。
至于言浔是如何知晓这其中的玄机嘛!
言浔之前提到过她的老师聂太傅,此人名为聂双玦,是个游方术士,年轻时游历八方列国,大江南北,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年六十入北祁,为言帝所用,受封太傅,他也算的上是言帝的半个老师。
言浔四岁那年,言帝让她拜其为大先生,跟从学习。
那老头问道修仙,整日拈着白胡须,神神叨叨。脾气古怪极了,说话又尖酸刻薄。言浔不喜欢他,觉得他像个老疯子。
聂太傅因为年老,上早课的时候容易打瞌睡。每次他一打呼噜,言浔就拎着紫毫笔去给他染胡子。
每次聂双玦醒后,发现自己的胡子上全是黑墨,老太傅就会破口大骂。
二人虽是师徒,却也势同水火。不过,好在除了骂人,聂太傅还会给自己讲故事。
只有讲故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才会缓和下来。
小时候,言浔很喜欢趴在桌案前,听他讲之前游历四方时的故事。列国趣事,志怪经闻,听得小太子津津有味,流连忘返。
校事府,绣衣使者,便是他的教习,老太傅把这个当故事讲给小太子听。
言浔记得,当时太傅还亲手给自己画了绣衣使者兵器上的图徽,就是用那只天天给他染胡子的紫毫笔画的。
这件事,当时听着不过是个新奇的趣闻,万没想到,今日在这种关键时刻竟还可以派上用场。
太傅常说,“今之汝所学每一物,皆所当汝终身于一时之用也。”
那些话,小时候言浔听着只当他是在吹牛。可到了后来,越长大越发现,先生所言,才是字字珠玑,可受用终身。
言浔年岁不大,锦绣藏心。以前在北祁,周围虎狼环伺,她不得已藏拙。小皇帝并非真的愚笨,恰恰相反,她聪明的很。如今少年可以见微知著,她亦可以一叶知秋。
被言浔识破,少年冷声称赞后,显然已有顾虑。顿了顿,旋即将手一挥,随口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我不问便是。我的事,你也少打听。”
“这样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言浔知道自己胜了,眉宇间不觉生出了些许得意。
双方歇战之际,少年把着碗沿问:“喂!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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