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前途与爱情(2/2)

首发：~第25章 前途与爱情

宋同宜坐上他的后座时，路灯倏忽亮起，她抬头看着昏黄的灯光，它在柏油马路上洒下一块圆形的光斑，就像专属他们两个人的小剧场，杨砳载着她走过一盏又一盏路灯，影子拉长又变短，有那么一秒她觉得自己终于登上了属于杨砳的人生舞台，她抓紧杨砳的书包，夜风吹来，吹走了她手心的汗水。

那晚夜色真温柔。

宋同宜在高考后一个月又学到了一个人生道理，那就是努力并非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有些事不是仅凭努力就能得到的。只相信自己的努力何尝不是一种唯心。

高考结束，她的排名去z大绰绰有余，可报志愿的时候她一直犹犹豫豫，留给一本a类的时间只有五天。

李英华半夜起来的时候看到宋同宜还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李英华端了杯温水给她送去，她摸着女儿的头发，告诉她：“一一，永远不要用前途去换爱情。”

李英华年轻的时候没有陷入爱情前途二选一的逼仄境地，但李英华的爱情确确实实是因为另一个女孩儿没有放弃前途才换来的，如果二十年前那个女孩儿放弃了去上大学的机会，老宋是不会落到她手里的。宋同宜问李英华，那个女孩儿——或许她现在应该叫阿姨——因此失去爱情会不会后悔。李英华告诉她：就算后悔，那样的生活不一定就不好。

当晚，宋同宜在电脑上填好了z大的心理学专业，点击保存。

宋同宜并没有多余的选择，杨砳没有给她放弃自己前途的机会，他的目标志愿像个永恒的不为她所知的秘密。志愿填写时间在第二天中午截止，她认真的一遍遍核对屏幕上的院校代码和专业代码是否正确，点击提交的时候，杨砳的短信发过来，同意和她一起去看电影。

那一天下午，她举着两杯拿铁站在长风剧院门口，一遍遍确认手机上的短信是来自杨砳。等到晚上八点，电影散场的时候，她在电影院门口走来走去，在心里默默数着脚下的砖块，单数就是他会来，双数就是他不会来，她来来回回数了了好几遍，虽然每次的结果都不一样，但每次都是双数，她不甘心，窝在墙角仔细一块块数着，终于看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她搬出那块砖头，一脚踩成两块，人定胜天！

快九点的时候，她把自己想象成《名侦探柯南》里的小兰，漫画书里新一失约，小兰等了一整天才见到匆匆赶来的新一，她见到新一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就好。”

可惜杨砳也并没有给她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他没有像新一一样在最后一秒出现。

九点的钟声敲响，她才发觉刚才踩砖头的自己有多可笑，上天才不会理会她这一通唯心主义式的又带封建迷信色彩的自我安慰。

宋同宜决定要走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她接起来，原来是杨砳，她和杨砳说了一大堆阿凡达到底有多好看以后就挂掉了他的电话，然后带着一脚咖啡渍，握着两张电影票走路回家，她站在回家必经的那座大桥上，看着脚下静静流过的河水，手一松，那两张电影票就飘飘扬扬地向远处飞去，有风吹来，其中一张飘来飘去竟又被吹回她脚边。

她没有犹豫，捡起那张观影券，扭头又向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宋同宜把电影券交给前台工作人员，要兑换最近的一场阿凡达。

电影里的潘多拉星球美轮美奂，她一边批判电影里西方视角永远把其他文明当做他者看待，一边却羡慕西方文明里的男主角太勇敢，拼尽全力也要和女主角在一起，男主角最后终于如愿永远变成纳美人，灯光亮起，电影散场，一定是爱情太美，3d眼镜后，宋同宜的眼泪流下来。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将近零点，她按了两下手机，没有反应，诺基亚的电量终于耗尽，她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老式居民楼的路灯形同虚设，她以前倒也不怕黑，因为无论放学多晚，她总是和杨砳一起回来。夜晚的凉风吹起她的裙角，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总觉得身后有人，却没敢回头，只好撒丫子狂奔，还没奔到楼底下就狂喊李英华的名字，她看到自家阳台的灯光亮起，脚步不停地冲进楼道一口气跑到三楼。

李英华早早就开了门等着，见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宋同宜！这么晚了手机还关机！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报警了！”

宋同宜听了这话撇了撇嘴，眨巴着眼睛抱住李英华，“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在李英华的记忆里，宋同宜上一次这样嚎啕大哭还是小学三年级硬吵着要买一个芭比娃娃的时候。宋同宜再也没明里暗里的去找过杨砳，李英华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又过了几天附中放榜，宋同宜拉着李颜君站在一群同学中间努力地踮起脚尖，寻找自己熟悉的名字。大红的榜单上，李颜君的名字被加大加粗，依旧位居榜首，她去了那所全国所有小学生都说过想要去的大学，虽然李颜君一早就告诉过宋同宜，但宋同宜还是抱住她和她说恭喜。她继续往下看，她和杨砳的分数紧挨着，但她在第一列最后一个，杨砳的名字在第二列第一个，数字后面的学校也天南地北，他去了以理工著称的a大，他爸爸好像就是那所学校毕业。

宋同宜看着杨砳的语文分数，是他从没考到过的分数，杨砳的语文是真的进步了，现在都会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和她说拒绝。

“也恭喜你，得偿所愿。”李颜君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谢谢。”宋同宜再也不想许愿了。

宋同宜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的杨砳，她笑着和他说恭喜，她根本没资格怪他，因为他根本没有对她许下过承诺，她只是到时候才能知道这些罢了。她只当那些心脏跳动的声音异常清晰的时刻是自作多情。

宋同宜说完就往前走，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拉住，她回过头静静盯着杨砳，然后又低头看着杨砳的手，在心里猜测他握着她的时候会像她一样紧张吗？几年前她把他的剃发明志当做对自己有意思的证据，虽然那很快被证明是个误会，但她现在不会误会了。

“同宜，要一起回家吗？”

宋同宜笑得眼睛都没了，她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

“不了。”然后指尖用力，把杨砳的手带离自己的手腕。

宋同宜笑容未减，“杨砳，你以后再也不必和我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