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刘守光得寸进尺
唐朝中后期政治的特征之一,是藩镇割据。这些藩镇的节度使割据山河,俨然一方诸侯,在当时都是威风八面、牛逼哄哄的人物。但是,节度使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他们除了管理本镇一应兵马钱粮军民事务之外,还得时常应付朝廷的讨伐、邻镇的侵扰,更要时时防范自己手下的骄兵悍将,甚至身边的父子兄弟,一不小心连整个家族的命都得搭上。
说到骄兵悍将,幽州镇尤为典型。安史之乱以后的幽州镇共有25任节度使,其中仅有5人平安地度过了任期,其余20人中,有11人被杀,1人自杀,5人被驱逐,3人自行出奔,结局大多十分悲惨。在这不得善终的20人中,刘济被自己的儿子刘总毒死,李匡威被成德节度使王镕杀死,李匡筹被沧州节度使卢彦威杀死,刘仁恭、刘守光父子则为李存勖所杀。
幽州镇位于唐帝国疆域的最北端,治所在幽州(今北京市),其辖区因与邻镇争夺,常有变化,但其核心辖地为幽、涿、蓟、瀛、莫、檀、妫、平、营九州之地。相当于今北京、天津二市及山西省东北部、河北省北部、辽宁省西部。它东邻大海,北接大漠,西靠太行,南为平原,纵横二千余里,是唐朝实力最强大的藩镇之一。因在平州卢龙县设有卢龙军,节度使由幽州节度使兼任,两镇实为一体,所以幽州节度使也称为幽州卢龙节度使,或称为卢龙节度使。
却说刘仁恭喜欢享受,更喜欢结交一些道士,期望能够长生不老。据《新五代史》记载,刘仁恭“骄于富贵,筑宫大安山,穷极奢侈,选燕美女充其中。又与道士炼丹药,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为钱,悉敛铜钱,銮山而藏之,已而杀其工以灭口,后人皆莫知其处”。
刘仁恭妻妾成群,后宫人满为患;不过和妻妾数量不成比例的是,刘仁恭儿子不多,而且质量都不高。
有了父亲做榜样,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次子刘守光玩腻了自己的妻妾,就把目光瞄准了老爷子的。刘仁恭有个爱妾罗氏,“生得杏脸桃腮,千娇百媚”。一天刘守光趁老爷子不在把罗氏给“烝”(烝,古代指与母辈淫乱)了。从伦理学来说,这叫乱伦。刘仁恭知道后鼻子都气歪了,他立即下令把刘守光抓来,一通乱棍痛扁,“逐之”。这不像是父亲教育儿子,倒像是对付情敌用的招数。
不过刘仁恭还是有点能力的,尤其在打仗方面,擅长挖地道攻城。这招不得了,一千年后中国人用此法攻打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就很有效果。没过多久,朱温趁其不备派大将李思安去攻打他的老巢幽州。李思安“营于石子河,仁恭在大安山,(幽州)城中无备”,当时正在逍遥的刘仁恭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慌了手脚。
正当刘仁恭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儿子刘守光领兵疾奔幽州,抢在李思安军队前面进了城。经过一番周旋,李思安败退。刘仁恭知道后很是欣慰,这小子虽然作风不检点,但娃还是个好娃,不记仇,知道我危险了还能第一时间来支援,不像某些人到了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当刘仁恭欣慰的时候,另一件事却让他料想不到。刘守光搬进幽州城后,再也不肯挪窝了,甚至宣布由自己来担任卢龙节度使,不声不响地罢了父亲的职务。刘仁恭知道后又把鼻子气歪了。刘仁恭正准备纠集军队教训一下儿子,不料刘守光引兵到来,遣部将李小喜、元行钦等袭入大安山,把刘仁恭拘来,幽住别室,自称卢龙节度使。凡父亲罗氏以下,但见得姿色可人,一概取回城中,轮流伴宿。
乃兄守文为义昌军【治沧州】节度使,闻父被囚,召集将吏且泣且语道:“不意我家生此枭獍,我生不如死,誓与诸君往讨此贼!”
将吏应诺,守文遂督众至芦台,与守光部兵对仗。战了半日,互有杀伤,两下鸣金收军。越日,守文再进战蓝田,反为守光所败,返兵至镇。守光恐守文复至,差人至梁赍表乞降。朱温即颁发诏命,实授守光为卢龙节度使。于是幽州一方面也成为朱梁的属镇。
无奈之下,刘守文只好向契丹和吐谷浑请求支援,援兵四万人到达后帮助刘守文打败了刘守光。守文见外兵得胜,骤马出阵且驰且呼道:“不要杀我弟弟!”
见刘守文毫无防备,刘守光手下大将元行钦打马出阵,向着刘守文就冲了过去,活捉了他。
刘守光顿时精神焕发,指挥手下反败为胜。刘守光和刘守文不同,要做就把事情做绝,他在打败刘守文后又率领军队去攻打沧州。
沧州守卫孙鹤知道情况后,拥立刘守文的儿子刘延祚为首领,率领将士坚守沧州。
这一坚守就是几个月,沧州城中粮尽,每斛米的价格达到三万,于是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军士吃人,百姓吃土,驴马互相吃对方鬃尾。文弱的书生外出,常常被长得粗壮的人杀掉当粮食吃。无奈之下,刘延祚、孙鹤只得投降。孙鹤为刘守光效力。
沧州攻下之后,刘守光遣人刺死守文,佯为涕泣,归罪刺客,把他杀死偿命。
刘守光鸣鞭奏凯得意班师。且遣使告捷梁廷,并代父乞请致仕。朱温准如所请,命仁恭为太师,养老幽州。封守光为燕王,兼卢龙、义昌两军节度使。
刘守光既封燕王,且贻书晋、赵,大略说燕有精兵三十万,愿为诸公前驱,但三镇连兵,必有盟主,敢问当属何人?王镕得书转递存勖。存勖怒道:“是子也配称盟主么?我正要兴兵问罪,他还敢夜郎自大么?”
诸将入谏道:“守光罪大恶极,诚应加讨,但目今我军新归,疮痍未复,不若佯为推尊,令他稔恶速亡,容易下手,大王以为如何?”
存勖沉吟半晌,才微笑道:“这也使得。”
于是复报王镕,就尊守光为尚父。镕即遣归燕使,允他所请。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依样画葫芦,与晋赵二镇共推守光为尚父,兼尚书令。
守光大喜,复上表梁廷,谓晋、赵等一致推戴,惟臣受陛下厚恩,未敢遽受,今请陛下授臣为河北都统,臣愿为陛下扫灭晋、赵。两面讨好,恰也心苦。朱温笑他狂愚,权令他任河北招讨使,遣使册命。
守光命有司草定仪注,加尚父尊号。有司取唐册太尉礼仪呈入守光。守光瞧阅一周问道:“这仪注中,奈何无郊天改元的礼节?”
有司答道:“尚父乃是人臣,未得行郊天改元礼。”
守光大怒,将仪注单掷向地上,且瞋目道:“我当尚父,谁当皇帝呢?方今天下四分五裂,大称帝,小称王,我拥地三千里,带甲三十万,直做河北天子,何人敢来阻我!尚父微名,我不要了!你等快去草定帝制,择日做大燕皇帝!”
有司唯唯而退。
守光遂自服赭袍,妄作威福,部下稍稍怫意,即捕置狱中,甚至囚入铁笼,从外面用火燎,或用铁刷刷剔人的皮肤使其在痛苦中死去。孙鹤看不过去,时常进谏,且劝守光不应为帝,略谓“河东伺西,契丹伺北,国中公私交困,如何称帝?”
守光不听,将佐亦窃窃私议。守光竟命庭中陈列斧鑕,悬令示众道:“敢谏者斩!”梁使王瞳、史彦章到燕,竟将他拘禁起来。各道使臣,到一个,囚一个,定期八月上旬即燕帝位。孙鹤复进谏道:“:沧州被攻破打败,我本是负罪之人,受大王宽容,我才活到今天,臣怎敢爱死忘恩!为大王计,目下究不宜称帝!”【与禽兽谈仁义,徒自取死。】
守光怒道:“汝敢违我号令么?”把他推倒在铁砧板上,命令军士们割下他的肉生吃下去。孙鹤大叫道:“不出百日,必有急兵!”
守光益怒,命用泥土塞住鹤口,寸磔以徇。
越数日即皇帝位,国号大燕,改元应天。从狱中释出梁使,胁令称臣。即用王瞳为左相,齐涉为右相,史彦章为御史大夫。这消息传到晋阳,李存勖大笑道:“不出今年,我即当向他问鼎。”
张承业请遣使致贺,令他骄盈不备。存勖乃遣太原少尹李承勋赴燕,用列国聘问礼。守光命以臣礼见,承勋道:“我受命晋王,为太原少尹,燕王岂能臣我?”
守光大怒,械系数日,释他出狱,悍然问道:“你今愿臣我否?”
承勋道:“燕王能臣服我主,我方愿称臣,否则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守光怒上加怒,竟命将承勋推出斩首。晋王闻承勋被杀,再也不觉得可笑,乃大阅军马筹备伐燕。
梁主朱温正改开平五年为乾化元年,大赦天下,封赏功臣,又闻岭南节度使刘隐病卒,假惺惺辍朝三日,令刘隐子刘岩袭爵。既而连日生病,无心治事。就是刘守光拘住梁使自称皇帝,也只好听他胡行,不暇过问。刘守光更加踌躇满志忘乎所以。正是:
贪心不足蛇吞象,
祸福难明螳捕蝉!
李存勖集中兵力攻打燕地,刘守光打不过气势正盛的李存勖,只得向后梁求援。朱温当然不能遂了李存勖的愿,也乘机率兵攻打赵地,包围了枣强、蓚县,并扬言梁军五十万将北上攻取镇州、定州。这使得晋军的战场优势急转直下。
在此情况下,李存勖要想击退朱温,就必须放弃攻打幽州,全力南下对抗梁军。这样做一则前功尽弃,二则劳师袭远,很可能会师老兵疲,最终被朱温以逸待劳轻松击败。朱温之所以围困两县而不全力攻城,打的就是围点打援的主意。
面临两难选择的李存勖是个狠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即将到手的幽州,他决定先定幽州再战朱温。
此时,晋军中只有史建瑭与符存审两人率领三千骑兵屯守赵州,面临强敌,史建瑭与符存审决定主动出击,由符存审控制下博桥为正兵,史建瑭则率领五百骑展开袭扰作战为奇兵,奇正结合阻击梁军。史建瑭搜索前进,到黄昏时分便俘虏了出营放牧的数十名梁兵。他只留下一人,将其余的全都杀掉,还特意告诉那个幸存者:“回去告诉朱温,晋王大军到了,让他洗净脖子等着挨刀吧!”朱温见到被放回的梁兵信以为真,以为晋军主力已经南下,却又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向进攻自己,于是连夜拔营撤退。史建瑭趁势追击,缴获辎重铠甲不计其数。
事后知道晋军使诈的朱温气愤难平,自己终朝打雁,没想到今天却被雁啄了,而打败自己的还是个小字辈,真教人情何以堪?本来就有病的朱温自此病情加剧,也没心思反攻晋军了。李存勖没了后顾之忧,拼尽全力攻打燕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