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四人(1/1)

首发：~第39章 四人

俞正阳从房上跳下，手里的匕首护在中门，小心翼翼地接近女人。螳螂刀入脸三寸，女人睁大的眼睛全无神采，显是已经气绝。

“俞少侠，你还好吗？”肖念云听不到打斗的动静，问道。

俞正阳收好匕首走过去，呲牙咧嘴，“还行，背上又被划了一下，应该不严重。”肖念云举着油灯查看伤势，从裙摆撕下布条帮他包扎肩膀，后背的伤口长且浅，不便包扎，她就用手帕压着止血。

俞正阳在主屋前的台阶上坐了，问地上的男人，“肖家的人都在哪？”

男人不见女人返回，眼睛咕噜一转，“都在后院柴房里绑着呢，大侠你看我也没伤人，值钱的东西也一个没拿，不如就让我走吧？”

“你娘子被我杀了，要是放你走，我担心你会来报复。”

“我早受够这娘们儿了，大侠你杀得好！”男人激动道，“老子家传的盘蛇镖不让使，过去的外号也不让用，非逼着老子学那怪刀，还说要和老子当螳螂侠侣。老子往她边上一站，只像她儿子，是个屁的侠侣！呸！”男人啐了一口，可躺在地上角度没有把握好，一口粘痰拔着丝吐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不吃他这一套，肖念云问道：“刚才你说只有杀了我全家才有钱拿，是什么意思？”

男人哂笑，“那当然是人杀光了才好慢慢搜啊。”

俞正阳手放在他腿中的铜镖上，晃了两下，男人痛得惨叫，“劝你老实点，要不这镖我就拔走了。”

“别！别！”男人脸色煞白，汗水从秃头上成股流下，“是有人交待我们，杀光肖家七口人和两个保镖，事成后再给我们五十两。要是杀不够七口，只杀肖家父女两人，也有二十两拿。”

俞正阳和肖念云对视一眼，“谁指使的？蛮子吗？”

“什么蛮子？蛮子哪舍得给那么多钱？”男人疑道，他像是又想起什么，“哎，大侠你是保镖对吧？那边的小姑娘就是肖家的女儿，柴房里的那个老胖子就是肖家的爹了。还有个保镖呢？”

俞正阳这才想起，自返家以来没有见到孟澄。他也顾不得多想，逼问道：“别打岔，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为什么对肖家的情况这么清楚？”

“我也不认识啊。”男人为难，“接头的时候对方全程蒙着脸哩。”

“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声音粗细？坐立习惯？你总能说出点什么吧？”俞正阳不想再和他废话，起身从雪地里找回掩日刀，一刀劈在男人的裤裆里。

男人惨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等了会儿不见疼，往胯下一看，刀只破开了他的外裤。

“我倒是想看看，要几刀才会见馅儿。”俞正阳冷冷道。

“大侠，大侠！”男人手按着地面往后挪了几寸，“和我们接头的是个男的，个子当然比我高，不过没我娘子高……这一说我想起来，那人给人的感觉不像道上混的。他走路带风，但是说话不快，比较省字，一句能说明白的绝对不会说两句。怎么说，感觉好像是……”

这时一道黑影贴着雪地疾速窜出，俞正阳早就防着偷袭，引刀回身。黑影以黑布蒙面，手中一点乌光闪现，俞正阳斜肩躲过，正要出刀，眼前一花，却见蒙面人身后紧紧贴着另一道人影，随着前人闪转腾挪，分寸不离。

俞正阳还道是从未见过的孪生武技，后面的人影手中突然刀光泼洒，宛如绝崖雪崩，兜头便将前人劈在地下。俞正阳定神一看，出刀之人正是孟澄。

“妈的，刀出得急了，力道没把握好。”孟澄俯身查看，这刀从背后斩断了蒙面人的脊骨，立毙当场。

“俞少侠，孟大侠。”肖念云喊道，两人循声看去，一支乌金镖插在“飞天螳螂”的眉心，他的头面肿胀黑紫，两只短手僵在半空。

“灭口。”孟澄用脚将断脊的蒙面人翻过来，扯下他的蒙面巾，露出一个寻常男人的脸，“不认识……”他看看俞正阳，又看看肖念云，两人皆摇头。“行吧，注意别碰那支乌金镖，有毒。”

孟澄和俞正阳将雌雄螳螂和蒙面人的尸体并排放置在院中，仔细搜了。雌雄螳螂身上除了些许碎银铜钱，别无长物。蒙面人怀中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另外两支乌金镖，没有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

搜完之后，孟澄带着二人到后院柴房，救出肖鸿和三名下人。几人只有些皮外伤，除了刘婆受了些惊吓，皆无大碍。

孟澄又从后院角落拎出一具尸体，到前院和另外三具尸体丢在一起。“这家伙叫鲁翔，绰号‘六指鹞子’，在黑道成名三十年，手底下有上百条人命。”孟澄解释道，“还给我玩调虎离山。”

为防止敌人还有后着，孟澄让肖家众人在主屋中打了通铺休息，让俞正阳出去带回转荷和马夫。马夫解开拉车的马，一并牵回，车厢不便移动，就暂且丢在街上。之后孟澄和俞正阳彻夜不眠守在屋外，这时才说起事情的经过。

刚入夜时，孟澄陪着肖鸿在主屋小酌，听到刘婆在后院惊叫。孟澄前去查看，见刘婆昏倒在地，而“六指鹞子”怀里抱着东西，在房上疾疾往外逃。孟澄二话不说上房便追，这“六指鹞子”虽然以轻功成名，但年纪大了明显气力不济，没跑多远就被追上。

孟澄原以为只是窃贼作案，谁想到“六指鹞子”当面就是杀招。孟澄自然不敢留手，“六指鹞子”也没想到区区盈雪门的人功夫竟能胜自己这么多，几番来回，被劈死在街上。孟澄检查他刚才抱在怀里的东西，见只是个簸箩，才明白中了计，慌忙返回。他在墙外发觉宅中灯火全部熄灭，漆黑一片，怕有埋伏，不敢贸然进入，就将“六指鹞子”的尸体从街上拖来，翻墙重入后院。

他藏好尸体，就见雌雄螳螂押着几人到柴房。孟澄不识雌雄螳螂，不知道其功夫深浅，所幸他们财迷心窍，一门心思只是逼问肖鸿家中财物藏在何处，迟迟没有下杀手。他在后院藏着，等待救人时机，先见男人去了前院，一番骚动之后女人又被叫过去。

孟澄正待趁机救人，发现有个黑影缀着女人也往前院去了，他觉得此事可能有蹊跷，就跟着过去，这才知道在前院打斗的是俞正阳。他跟着蒙面人藏了，一面提防蒙面人偷袭，一面又留心俞正阳战况，随时准备出手救援。后来女人被杀，男人又准备泄密，蒙面人便出手灭口，孟澄跟在后面，趁机给了他一刀。

俞正阳又讲他们是如何蹚雪走来，又是如何发现门房的靴子，又是如何看见主屋的乱象。两人一合计，发觉此事不仅是有预谋的，而且蒙面人怀中的三支淬毒乌金镖，是为斩草除根而准备的。“六指鹞子”负责引开孟澄，雌雄螳螂负责杀人夺财，他们明显都是用之即弃的棋子。而负责灭口的蒙面人，似乎也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两人推测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清晰的推论，最后只是感叹，跟汉人的诡计比起来，之前蛮子的做法实在是简单到粗糙。同时他们也心有余悸，还好燕脂军心思缜密，提前安排保护商贾要人，否则此番肖家绝无一人可以幸免。

一直熬到天明，雪终于停了，院中的尸体蒙了一层雪，只剩下微微鼓起的轮廓。孟澄请坊中代为向燕脂军汇报肖家夜中遭袭之事，自己和俞正阳仍是守在宅中，不敢有一刻放松。

到第二天上午，街上的雪扫得七七八八，燕脂军才派了两人，赶着辆牛车，慢悠悠地前来。两名兵士将尸体在牛车上码好，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要走。

孟澄拦住车，问清楚他们要回溯流庄，就要一同前去，详细汇报事情经过。两名兵士却制止了他，其中一人道：“事情经过大致听坊里说了，不用再去汇报。这边只你们两人，这几天还是提高警惕，不要乱走。”

孟澄道：“对方显然是有预谋的，我要去警告都尉和各门派。”说不定我们之中有奸细，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另一名兵士道：“不用说金都尉也知道。这两天各派都遭到了袭击，你们俩算运气好的了，白衣服的和青衣服的两派，可是折了不少人呢。”

孟澄还想细问，兵士只是说：“军中这两天就会进一步加强防务，目前的命令是各派严禁随意走动，例行的汇报暂时也不必了，之后军中自有安排。希望两位遵循当初对燕脂军做的承诺，一切听军中调遣。”说罢赶着牛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