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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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霆语十分郁闷。本来今天开了一天会，很累，想早点回来休息，没想焦虹又来了。而且不打招呼，不声不响地住进来，让你不好赶她走，也不好说什么。

他知道她来的目的。他不可能让她投资公司，插手经营。但她现在在美国待不下去，回来总得生存啊。如果重新开公司，和他豪无瓜葛最好，如果她要求在公司打工怎么办？能用别人不用她，说不过去。可她又能做什么？放在哪里合适？过去她做贸易，放到销售部？不行，不能给她经营权。胆子太大又不可靠的人，不能管销售，会让你无法收拾。就放到行政部门吧，无伤大雅。

可是，她和鲍雨菲针尖对麦芒的怎么办？整日争吵，在家政嫂面前丢面子不说，传到外面又是怎样的爆炸性新闻？那个爆炸性新闻至今没有消化，再来一个他真受不了啊。

焦霞去世，看起来留下了正蓬勃发展的集团公司。由于前期扩展太快，许多管理和规章制度跟不上，现在他像消防员一样四处灭火，堵漏，理顺管理程序，整天忙得不亦乐乎，还看不见效益。让一些被触及到利益的人，在背后骂他无能。

他心力交瘁，真希望有个肩膀靠一靠，休整一阵，才有精力出发。否则，疲惫不堪的破车，总有散架的一天。

创业的艰辛，让多少成功的老板毁在自己身体上。王均瑶就是一个典型。最后他的财产、老婆，都由他司机享用。不能不让人反思，要事业，还是要命。

身体是一，其它都是零，有了一，每个零都是倍增，没有了一，多少个零都只是零，毫无意义。

多年前，自己就患了不是癌症的癌症，糖尿病。糖尿病并不可怕，每天吃降糖药或打胰岛素就可控制。可怕的是并发症，一旦发作，无药可治。还有一点，不知是否所有人一样，就是服用降糖药或打胰岛素，失去了男性功能，让人郁闷。他之所以没有追究焦霞的背叛，也在于此。

那时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时候，每次成功的兴奋，都会刺激性欲，可他给不了，还不好意思说。只能在适当的时候拉开与焦霞的距离，这让焦霞很恼火，跟他发脾气，吵闹，又让母亲看着不高兴。本来家里就有几套房子，一次恶劣天气，焦霞住进离公司最近的房子，他没反对。从此，焦霞很少再回来。

想想也是，唯一的女儿在国外，家里只有不中用的老公，和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回来干什么呢？

后来，他听到风言风语。但他无法指责焦霞，只能自己在火上烤似的煎熬、无奈。

任何一个有肚量的男人，有这件事上不会表现肚量。不管不问，一是无法管住妻子，再就是无能。鲍霆语受着舆论的抨击。他的心脏不能是肉长的，多痛呀。痛多了就麻木了，像橡皮的一样。

所以，他经受住最后猛力一击。那似乎是别人的事，他仍然过着他的生活，无悲无喜，无痛无悔。

但是，没有性需求，不代表不需要女人的温柔、关爱、嘘寒问暖。可给不了人家夫妻生活，又何以为夫妻？最可恨的是，经常有好事之人为他牵线搭桥，在社交场合，更多的女人投怀送抱，让他烦不胜烦。甚至有的女人，赤裸裸的勾引他，让他望而却步。

现在，母亲成了失能失语老人，女儿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自己又这样，有这么庞大的事业，能换回我正常、温馨的生活吗？有一次，看到蓝薏婷照顾沈龙啸，看他母子二人相依相伴，满心欢喜的样子，好温暖，他好羡慕。

吃完饭，鲍雨菲像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走进书房，轻唤一声：爸爸。

也许正渴望家庭温馨的思绪还停留在心里，鲍霆语没有往日办公室那种不怒自威的领导派头，而是亲切地，温和地抬头笑着说：“雨菲，过来坐。”说着，过去揽着雨菲的肩膀，一起坐到沙发上。

鲍雨菲狐疑地看着父亲。从她懂事时起，父母就很少在家，她是由奶奶带大，14岁便去美国上学，只在寒署假回来，父母陪她吃几餐饭，就没影了。除了要钱，她和父母很少交流。父母似乎也没想跟她交流，以为钱就是肥沃的土地，就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全心全意投入事业，就忽略了家庭的经营，女儿的教育。经营好家庭，教育好女儿，你又不可能让事业成功。当然，成功有大有小，看你需要什么，选择什么。所以说，有得就有失。

今天，鲍雨菲刚去过美容院。平时，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胡乱剪的头发，经过名师修剪，变得有层次，有光泽，非常适合鲍雨菲的脸型，让人感到青春靓丽，赏心悦目。

鲍霆语第一次看到女儿如此美丽。平时从国外回来，大都是马尾辫束在脑后，很简单，很朴实。那是他认为最正常的样子，让人放心。这次回来也一样。如果不是焦虹说她患有抑郁症，企图自杀，他觉得没什么变化。当然，她也可能在美国治疗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痊愈。可是没几天，他就感到不对。她不见人，不和人说话，整天关在房里，不知干什么，还把自己的头发剪得乱糟糟，一看就不正常。他很心疼，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没有母亲的孩子，好可怜。

“雨菲，想去哪里玩，爸爸带你去。”话音一落，鲍霆语自己也吓一跳。本来找雨菲来，想训她一顿，让她不要和焦虹吵架，怎么就转到要带她出去玩，他也不知道。

鲍雨菲不相信地看着他，像没听懂似的质疑。

见女儿这样，鲍霆语觉得真该陪陪女儿。他笑着说：“是真的，爸爸也想休息两天。你想去哪儿玩，我们一起去。”

鲍雨菲用手抓抓头，确定不是在梦中，两滴豆大的眼泪，无声滑落。

“对不起，”鲍霆语说：“从小到大，我和你妈妈很少关心你，那么小，就把你一个人送到国外，人生地不熟，说是留学，也有人说是流放。爸爸对不起你。”说着，自己也流下眼泪。

而鲍雨菲更像决堤的河坝，一泄千里。她伏在爸爸肩头，哇哇大哭。多少记恨，多少委屈，多少渴望，多少孤独，一齐涌上心头。人可以用恨，支撑冷漠的心灵。一旦吹来一缕暖风，倾刻间土崩瓦解。

“妈妈去世了，我们只要记着她是生你的母亲就行。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女儿，爸爸老了，身体也不好，让我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好吗？”

“好。”雨菲说，眼泪和鼻涕都淋到他身上，但他感到温暖。他更紧地抱着女儿，像抱着一个希望和温情。

哭过一阵，两人平静下来。鲍霆语问：“说说，有什么打算？”“我不要再出国。”“好。”“我不想再读书。”“行。”“我想玩一阵，再想要干什么可以吗？”“可以。现在我们讨论去哪儿玩？”“我不熟悉国内，也没有朋友，你说了算。我哪儿都没去过。”“是想爬山，还是玩水，还是看风景？”“都可以。但是我想，就我和爸爸，不要其它人，也不要司机。我们坐大巴，或者跟旅游团怎么样？”鲍霆语犹豫片刻，本来他想自己有车，方便行程不受限制，也可缩短时间。但女儿只想享受与爸爸在一起的日子，玩只是平台，他理解，也愿意。他点头答应说：“明天准备，后天走。”“ok。”两人击掌通过。鲍雨菲告辞去奶奶房间告诉奶奶。

看到孙女漂漂亮亮又神采飞扬的样子，王秀凤激动地拉着鲍雨菲的手不住地点头，眼里含着泪花。

作为家庭成员，这个家变成这样谁不难受，谁又有什么办法？听说儿子要和孙女一起出游，看到孙女兴奋可爱的笑脸，她说不出的欣慰。

雨菲是她一手带大，变成那样，她好心疼。如果无法恢复，这孩子就毁了，将来可怎么办？这是他们家唯一的接班人啊！

在亲人眼里，什么事都不会比孩子重要。有位知名人士说，上帝给我们最好的礼物，莫过于孩子的成长。

如果雨菲恢复正常，她要好好感谢上帝，菩萨，真主。

而此时，独自一人在房间看电视的焦虹，心里七上八下，慌乱又焦虑。虽然今天的情景在预料之中，真正身处其中，心里的落差，让她沮丧之极。她觉得自己像丧家之犬，在别人屋檐下摇尾乞怜，还无人问津，无人施舍。

这套别墅很大，分东西两边，既可独立成户，也有连接的通道。鲍霆语一家住在东边，西边原是客房，现在蓝薏婷带着儿子住在一楼，焦虹住二楼。

她听到东面传来阵阵说笑声，而自己身处墓地似的孤凄。她想，自己何至于沦落到此？

从小，她的美貌就让她在别人拥赞的氛围中度过。在众多追求者中，她前夫是当时家庭条件最好，个人能力最强，长相最英俊的男人，曾赢得多少女同胞的羡慕和妒忌。那时能出国还是稀奇，不似现在容易。没想，人到中年，却落下个孤家寡人，看孤灯，伴孤影。真正印证了那句话，红颜女子多薄命。

她想，如果她不美，不会引来那么多蝴蝶蜂拥而来，穷追不舍。自己也不会在懵懂时期做不成熟的选择。或者年纪再大一点，会选一个稳重的男人，现在有一个稳定的家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其乐融融。根本不需要还要想着怎么养活自己，揣摩生存之道。如果自己并不美，心气儿不会那么高，为人处事不会那么轻率，少了碰撞，没了火花，都能安身立命，活得普普通通。此时，她可愿意普通了。即使像蓝薏婷那样，有个傻儿子操心、陪伴，也有活着的动力。

如果有人问，你活着是为什么？她会说不知道。因为活着，所以活着，又没有寻死的理由。其实，很多人就是这么活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她女儿在美国生美国长，虽然是中国人血统，从小受美国教育，很多理念已与她大相径庭，没有共同语言，现在已很独立。自己上大学，自己挣学费生活费，不需要她操心，也很少来往，只偶尔在过节时打个问候的电话。儿子就更不说了，离婚时他才五岁，就跟父亲走了，已经几年没联系了。

父母双亡，姐姐去世，儿女无法沟通，感情无处寄托，心灵无人抚慰，活着没有意义，死去没有理由。这是多么可怕的心境，可怜的处境啊。

这样的人，很容易妒嫉或恨那些她自认为曾经不如她，如今过得比她好的人。

恨，并不需要理由。你拥有她无法得到的东西，她就恨你。一旦有机会，就想摧毁你。当你和她一样，甚至更差时，又会同情你，可怜你，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一副虚伪的菩萨心肠，引得别人称赞，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焦虹心里正空落落的难受，突然听到沈龙啸在楼下叫妈妈，蓝薏婷没答应。她飞快下楼问：“有什么事？”沈龙啸毫不客气地边玩拼图边说：“我要喝水。”“好的，我去给你拿。”说着一路小跑，很快拿来一杯温水。沈龙啸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把杯子还给她。她问：“还要吗？”“不要了。”沈龙啸摇头，继续玩她的拼图。她失望地拿着杯子向厨房走。正好蓝薏婷过来，看见她拿着杯子忙问：“要喝水吗？”“不是，是龙啸喝的。”她指着沈龙啸，很自豪自己刚才的举动。蓝薏婷不好意思地说：“哦，这可怎么好，你是客人，哪能要你倒水给他喝，你不用理他的。”“没事，顺手。”说着，她把杯子放到蓝薏婷手中，回身娉娉婷婷地上楼去。原来被别人需要，能为别人做事，心里也是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