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5章 第55章
葛东澜没有把母亲已原谅他们,并邀请他们回家的事告诉林黛。他怕林黛因此想回去,那他又必须解释他和倪慧,倪金生的事,这会让她担心。所以这次他带她到海边来玩,一是做最坏的打算,欢度最后时光,一是拜托母亲带走林黛,自己才能去解决自己的事。
每到一个新地方,林黛在陌生环境里总要拉着葛东澜陪在身边,不离半步。这是她对新环境的一种恐惧,需要一点适应时间。
当她睡过一觉后,看到旅馆外,金色的太阳照着白色的沙滩,远处是望不到边的蔚蓝色大海,此时正风平浪静,像熟睡的婴儿那样可爱。还有许多色彩鲜艳的遮阳伞,身着各式泳装的男男女女,不停地走来走去,一派生机勃勃,这是她喜欢的景色。她立即心一动,唤着东澜说要去海边。
本来因为下午没事,林黛又要睡觉,又要他陪着,葛东澜就坐在她身边打开电脑,继续写自己的东西。见林黛想去海边,他二话没说,关了电脑,俩人一起出了门。这时,林黛像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孩子。而葛东澜像无条件娇惯孩子的大人。
第一次亲眼看见大海的欢欣。第一次在海边沙滩上体验一步一个脚印的喜悦。第一次站在礁石上,面对浩瀚大海,发出人生的感叹。第一次拉着葛东澜的手,让大海做证他们的情感。
看着林黛做这一切,葛东澜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他问林黛:“你最喜欢的是大海吗?”
“不是。”林黛说,“我喜欢山。特别喜欢险峻的高山,它挺拔、巍峨、俊秀,征服它,有一种自豪感。不过我也喜欢海,因为海边的故事都很浪漫,让我向往。比如说美人鱼的故事,比如说海的女儿。不过你是遇不上了,因为你有我,她们都知道。和我爱人一起来看望她们,她们也会祝福我们,羡慕我们的。”说着她把头靠在葛东澜肩上,陶醉地看着远方。
葛东澜爱怜地看着她,用手轻抚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一只揽着她腰的手,就更紧地揽着她。
吃完晚饭,林黛又拉着葛东澜去海边看星星,吹海风。这时的海边不像白天那么喧嚣、吵杂,而显得宁静,深邃,益于人的思考和遐想。
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后,葛东澜轻声问林黛:“你现在最想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嗯……”林黛故作姿态地想了半天。其实此时她最想有个家,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在程全家住着,她还没什么感觉,一出门,想到自己不再回来,又不知将在哪里生根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茫然。她几次想问葛东澜去海边以后再去哪儿,可又觉得葛东澜最近心事重重,就又不忍心问。她想,反正他会安排好一切,只要跟着他,就依靠他。于是她依偎着他说:“最想得到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是不是?”
葛东澜诧异地看着她。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他以为她会说最想要一个婚姻,最想有一个家,因为这是她即将临产所必不可少的理由。那么他就可以跟她谈,为了能在孩子出生前给她一个合法婚姻,现在她必须跟母亲回去,他要去办一件事。
林黛见他只看着她,不回答,忙问:“怎么,不是吗?”
葛东澜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喃喃说道:“怎么会不是呢。”可心里却揪心地痛。明天母亲就会来,三天的服装节后,他们就要分别。而这分别也可能就是诀别。现在她这样依恋他,还怀着他的孩子,叫他怎么忍心抛开她?可如果不抛开她只会害了她,还有妈妈,都不得安宁。那么回到倪慧身边继续做她丈夫,做林黛的情人?林黛会同意他这样做,接受他的新身份吗?
作为一个女人的丈夫,活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只能让林黛伤心、绝望,咬牙切齿地恨。死,却能让林黛怀念,怀着幸福的心情,时时回忆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伴随她一生。还有他们的孩子,也有一个合理的交待。就这样。这是最佳方案。也是最无奈的选择。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自然由自己来收获果。
“林黛,也许我不能给你一个合法的婚姻。”葛东澜沉重地说,“但请相信我,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我相信。”林黛毫不迟疑地说,“只要你爱我,这就够了。”她安慰他。此时她特别怕他会说,我因为不能给你婚姻,所以必须离开你。但她又十分希望他能给她她该得到的一切。于是,又自嘲地说:“我非常感谢你。像我这样的女人,能获得你的爱,我此生无憾。还有什么苛求的。”
“像你这样的女人?你是什么样的女人?”葛东澜责问她,然后又温柔地说:“你是我深爱的女人。记住,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一个好妻子,好爱人,好母亲。是我不能给你一个合法身份,对不起,我会尽量争取的。”说着,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吻着,来表示自己的歉疚。
人常常是这样,一个该给而无法给予的东西,如果对方竭力索取,无法得到时,可能算她命运不济。如果得不到就不再想得到,只能是给予人的不能给予,这就增加了给予人的负担。
虽然林黛的回答善解人意,但她心里并不是表面上的平静。她和所有女人一样,希望男人对她的爱并不只表现在嘴上,而要有实际行动。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理应给她一个合法身份,温暖的家,这是他的责任。现在他说他不能。那么,他的爱究竟表现在哪个方面?怎么表现?可她又无法怀疑他的人品,他对自己的爱。当初为了她,他不惜得罪母亲、弟弟,抛下事业和家庭,毅然决然地带她出走,他甚至知道自己当时并不爱他,他也这么做,这难道不是爱她?可他为什么在他们相爱后又不能给她爱他的权利,合法的地位?那他们的孩子出世后怎么办?以什么身份生活在世上,私生子?这是对孩子的侮辱。不知他想过没有。自己作为爱人无名无分的和他一起生活,只要相爱也无妨。但孩子绝不可以,她想应该和他探讨这件事。可一看见他的脸,沉重又心事重重,她又不想说了。也许他正因为这件事苦恼着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苦恼呢?她知道他和倪慧的婚姻没有婚姻的实质内容。按说要离婚,根据现在的婚姻法很容易就离婚。那他为什么不离呢?是对倪慧的留念?愧疚?还是想对度假村的拥有,想回到过去?既然想回到过去,我又怎么办?我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想,本来伏在他身上的身体陡地一阵颤栗。
葛东澜疑惑地看着她。她却无奈地看着葛东澜。葛东澜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像母亲安慰惊吓的孩子。等她平静了,葛东澜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黛不想说,也不知怎么说。
葛东澜意味深长地说:“生活的道路上荆棘密布。你现在是母亲,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母亲是无所不能的超人。所以你要带着孩子走好每一步。假使没有我,你们也要好好地生活。”
“为什么会没有你?”林黛警觉地问。她想就此问个清楚,弄清心中的疑团。
葛东澜淡然一笑,解释说:“我是说假使,假使。”
停了一会,林黛突然说:“东澜,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我能理解。”这时,林黛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把心放在谷底,无论什么消息都不会更坏了。
葛东澜怔怔地看着林黛。既想看穿她的心思,又想说说他极力压抑着的苦闷,可又不忍心看着林黛和自己一起苦恼,无奈。他转念一想,冒出一句:“明天妈妈要来这里。”
“妈妈?我妈妈?”
“不是,是我妈妈。”
“啊?”
林黛惊讶地张着大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妈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是妈妈让我们到这儿来的。你别担心,妈妈不怪我们了,她是来让我们回家。”
“回月亮宫?”
“是。东正和柳心怡都出国了,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可是妈妈……”
“妈妈通过宫小明找到我,让我带你回家。我因为怕你情绪激动,所以没说。”
“妈妈真的这么说?”
“当然。不信,我打个电话让妈妈跟你说。”
正说着,葛东澜的手机响起来,正是颜碧梦打来的,说是明天上午八点四十分的飞机,估计十一点钟能到这。葛东澜说林黛就在身边,让她跟她说几句话。
林黛怯生生地接过电话,就听到颜碧梦兴奋的声音:“林黛吗?你好吗?身体怎么样?还反应吗?”
听到颜碧梦这么关心她,她很激动,两行热泪哗地流下来。她声音哽咽地说:“妈,我很好,不反应了。”
“不反应就好,回来我给你好好补补身体,你自己要多担心,不方便的事就让东澜帮你做。”
“嗯。”她答应着就把电话还给葛东澜,自己跑到一个礁石前悄悄哭起来。她一直从心里觉得对不起颜碧梦。以她那样的经历嫁入月亮宫,她确实有贪心,又惭愧,总想能侥幸过关,侥幸地获得别人同情和理解。凭颜碧梦的社会地位,不接受她是理所当然。如果她们换个位置她也不会接受,甚至还会因被欺骗而憎恨她。而且,她离开了她的一个儿子,又拐走另一个儿子,这怎么不叫她伤心?如果她恨她,她能理解。可是她不但没恨,还很关心她,这怎么不让她感动。这就是母亲的胸怀,可以容纳儿女所犯的一切过错。这就是母亲的高尚,可以原谅和接受她无法扭转的事实。原来葛东澜是为这件事烦恼,她欣然一笑。
又要回到月亮宫,那个童话般的宫殿,曾经那么让她恋恋不舍,至今也念念不忘。想不到又要回去,而且还带着未出世的孩子,牵着心爱的爱人的手一同回去,并将在那里幸福地生活,想着都让人陶醉。
面对大海,林黛用手做一喇叭状,高声喊道:“美人鱼,海的女儿,你们都听见了吗?我要回家了。我妈妈让我们回家了。”
葛东澜看着兴奋的林黛想,她是多么想家,想拥有自己的一个天地,想回到月亮宫,得到妈妈的原谅呀。心里的压力是无形的,却能让人透不过气来,让人窒息。但愿她们从此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