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6章 天策风云
普罗德钦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也是钟南山麓远近闻名的神射手,据说他的祖先是上古神祗共工手底下最勇猛的战将,因为不满共工的暴虐,远避他乡,来到终南山下结庐而居。所以德钦家的人个个都是涉猎的高手,而普罗德钦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是淘气不过,又被阖山各村各寨的老少娘儿们宠溺着,走到哪儿都是女子们倾慕的眼光。每次捕猎归来,这少年意气风发的站在村口,都是他人生的辉煌时刻。
直到那一天,那个梦魇般的少女同样站在村口,抱住他捕获的锦鸡带着哭腔控诉他的恶行,从此德钦的世界分崩离析。
“小红,你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交到我这么个好朋友,偏偏就遇到你命里的煞星,妄自丢了性命!”女子泪眼婆娑,略显苍白的脸蛋葱白晶莹,那双晶亮的眼睛蓄满泪水,明澈见底,纯净无暇。
德钦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常常入梦的那双眼睛就在眼前。他忽然就慌了心神,只要眼前的女子停止哭泣,哪怕再也不做这劳什子猎户也没什么。“它可是你饲养的,小子真的不知,打死了姑娘的……”德钦歪着脑袋细细思量了片刻,抱了抱拳,敛正了身形,终于郑重其事说出“朋友”二字,“抱歉了,姑娘想要什么补偿,只管提出来”。
看着诚恳道歉的德钦,曼殊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也就认识小红两日,只是我觉得跟它投缘,便真心相待罢了。是我无理取闹了,小哥本就是猎户,打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小女子矫情了,小哥勿笑,为了寻找小红,我也出来颇长时日,家兄该当着急了,就此别过。”说着揖了一揖,匆匆出了村子,朝着远处的柯罗龇牙咧嘴做着怪模样。
柯罗站在远处,恨得牙直痒痒,德钦和自己比斗,从没认过输。本以为德钦绝不会卖曼殊情面,那样直到下个朔月自己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了。谁承想德钦这个臭小子半点都不争气,曼殊不过落了滴泪,那个愣头小子就成了捣蒜工,只会点头。这下好了,曼殊又赢了自己,主子不争气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对手都这么不争气,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呀?柯罗抚额看着天,看也没用,天是君上家的!
不过那小子不是答应了曼殊补偿她吗?普罗家的枪法得自祖先的真传,玄妙无比,那小子从来不肯演练全了给自己看,但那小子说话最是算数,下次让曼殊提条件就要他演练枪法,这个月的活计可真算超值了。
曼殊、柯罗二人高高兴兴回了洞府,只留下德钦每日心心念念记挂着曼殊。德钦是个执着的少年,费尽辛苦,终于打听到曼殊的住所,告别了亲人,毫不犹豫的朝着山顶进发。德钦以为只要还了曼殊的情分,自己就再也不会百爪挠心的思念,再也不会承受每日心中空空荡荡的煎熬。德钦不知道这份煎熬有个名字叫做思慕,也不知道这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就是爱的初体验。
德钦快乐的走在山道上,享受着即将见面的雀跃。终于走上山顶,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男孩。一个披着银色铠甲、长着三只眼的高大男人正冷冷看着匍匐在一边的曼殊。“花妖曼殊你可知罪?”曼殊抬起脸,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忽然下定了决心,反正横竖是个死字,早点解脱也好,自己死了,重华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女子带着冰冷的决绝,一字一顿说道:“与天神而言,我只是低到尘埃里的妖;与重华而言,我们是彼此温暖的两个孤寂的存在。天宫里清清冷冷,没有温情。还不如地府,我有婆婆,有黑白无常,有苦头陀,还有……”
杨戬看着眼前倔强任性的女子,心头烦躁,举起三尖两刃刀便刺。只见人影一晃,听得一个男子的闷哼,杨戬的刀已深深刺进德钦的腹中。虽然只见过一面,曼殊早就将德钦视作朋友,明知道自己伤不了眼前的神,曼殊还是抬起身子,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哮天犬低吠一声,作势就要扑过来撕了曼殊,杨戬大喝一声,哮天犬不明所以的呜咽了两声退到一边。“普罗德钦,你这是何苦?”杨戬暗自懊恼,德钦的身上流有上古神祗的血脉,自己居然一时大意,没有发现他的气息。这个“男孩”即将死去,自己和“她”的那笔糊涂账怎么算?“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尽管说,你真元外泄,恐是命不久矣!”
德钦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曼殊,“此女托付与你,保她剩下的年岁平安,你我数世纠葛便此作罢。”又朝曼殊招招手,“小殊儿,你恐是不记得我了。千万不要难过,三世之前,你与我有活命之恩,当年我便立下心愿,还你三世的性命。此劫命中注定,不是你的错。”曼殊胡乱点着头,根本不知道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只希望重华能够快点回来,救下德钦。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杨戬动容挑眉,蹲下身子,热切而又专注的盯着男子,恨不得看到他的心里去。德钦挤出一丝笑容,用好听的女声缓缓说道‘“灵台将散,前尘往事如滚滚大江都回来了。真君,你为我保了曼殊平安,以后的千秋万代妾身再也不会缠着你。前尘旧事,真君忘了,妾身也忘了。诛仙台上纵身一跳,妾身无悔。”
线上前尘往事,线下今世风云!
李世民带着窦建德、王子琬、长孙安世、郭士衡一干人等的囚车来到洛阳城下,逼降了王世充,持续八个月之久的大战终于结束。而窦建德也如大家预估一般走向自己的结局。李世民、蔓蔓唯一能做的只是待一切稳定后,以女儿女婿的身份厚葬了这位李唐最可敬的敌人。
李渊不知道该如何褒奖这位天纵奇才的儿子,经“有心人”提醒,终于策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天策府大肆网罗天下英才,同时在宫城的西侧设立弘文馆,招集天下名士,号称“十八学士”,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陆德明、孔颖达、虞世南等名流均为世民心腹,一个武将不仅武功绝顶,还将众多文人网罗旗下,这也让天策上将的势力达到了新的巅峰。这一切都让建成和元吉感到深深的恐惧。
这一日,建成、元吉约了裴寂等一干亲信,在湖心岛的小花厅品茶垂钓。落座之后,李建成朝着元吉使了个眼色。“大哥,你可曾听说一件怪事?听说当初在虎牢关,那窦建德早被斩首示众,我们的好二哥献给父皇的究竟是什么人?”
裴寂接口道:“秦王已经向皇上解释过此事,当初为了威慑窦建德的部下,秦王绞杀了附近云顶山上的一股匪寇,凑了足够的人头,那挂在杆头的便是那帮匪寇的头颅。被他带回长安的才是真正的窦建德。咱们休得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了。”
魏征陪在末座,揪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沉思了片刻,起身说道:“太子殿下、裴相,下官倒以为有文章可做。”李建成一听来了兴致,“哦,魏大人请讲。”
“殿下先恕下官无罪?下官才敢说。”李建成点了点头。魏征起身走到齐王跟前,“齐王殿下可忌惮秦王殿下?”李元吉的面颊抽搐了两下,“一样都是父皇封的王爷,我怎会忌惮他?”魏征点点头。又转向太子,“殿下您呢?”李建成撇撇嘴巴,深深吸了口气,“三弟都不怕他,我怎会害怕与他?”
魏征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深深一拜,“太子殿下、齐王殿下,你们的想法何尝不是皇上的想法?军中众人只知有秦王而不知有皇上,被他绞杀的窦建德真也好,假也罢,不过是咱们到皇上面前进言的一个台阶,说什么并不重要,只要皇上心里不舒坦,秦王就没什么好日子可过。”裴寂清瘦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玄成老弟,这话有几分意思。这恶人就由我老裴来做好了。”
裴寂一直知道,李世民和自己治国的理念不同。那小子一腔热情,军中威望又高,做事自然少了顾虑,能放开手脚。李世民为人忠耿,又持有军功,皇帝言语间每有担忧之意,却又要依仗他攻州夺府,目前虚应着赏了他天策上将的荣耀,但以皇帝的性格,更喜欢贴心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况且立嗣向来立嫡立长,李建成虽然在军事上不如李世民,治国方面并非草包。最重要的一点:自打刘文静被斩杀的那一天开始,李世民和自己永远都成不了一根线上的蚂蚱,抓牢眼前的这两个人,才是自己在河东裴家根深叶大的关键。
裴玄真时不时的进言让李渊本就不太舒坦的心里又添了一分忌惮。帝王心最莫测,儿子脓包心中痛苦,可是有个像李世民这样强大的儿子,是更大的威胁和隐痛。更不要说为了逝去的原配窦氏夫人,李世民对父亲甚为不满,欢宴时为了母亲几度落泪,甚至闯过宫,直陈其事。
不久前最受宠的尹德妃还来告状,说李世民手下的长孙无忌、杜如晦二人当街暴打了尹国丈。那尹阿鼠虽然只是尹德妃养父,现如今当了国丈,辈分和地位摆在那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区区秦王府的长史便敢当街殴打国丈,可见自家那个好儿子何曾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想到这些,李渊的面颊不禁抽搐了几下,眼中渐渐布满寒霜。
裴寂一看,心下了然。“皇上圣明,秦王殿下文治武功天下少有敌手,少年心性,难免对自己失了约束。军中众人当然还是以皇上旨意为尊。只是这秦王军中呆久了,众人以兄弟相称,难免更加亲近些。陛下不若给秦王授个行军大总管的虚职,实则瓦解秦王在军中的势力,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便是。”李渊沉默了片刻,这个开国之君的脸上满是情绪沉淀后的决然。“裴卿拟个旨意吧,朕有些乏了,卿且退下。”
很快裴玄真拟的那道旨意被送到了秦王府中,洋洋数字只有一个中心议题:天策府众将因着战争形势,多数即将外派到其他将军麾下,京畿十六卫府尽皆纳入东宫管辖。虽然名意上封为行军大总管,天策上将却被留在皇帝身边听用。秦王府除了留守的府兵,已是势单力薄。
李世民沉静的坐在议事厅首座面色如水,一直以为在父亲面前,自己依旧是那个李家二郎,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纵使母亲故去,这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原来早已经不能够父慈子孝,父亲成了父皇,兄弟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各家王爷,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痛的。真心怀念在外征战的岁月,戎马铁蹄、快意恩仇,总好过在这儿对着自家人阴谋阳谋!
退路,早就被断得一干二净,自从晋阳起兵的那一天开始,李氏一家早就走上了不归路。从父亲宣布建立大唐的那一天开始,自己虽然无心太子位,却早已经成了大哥的心头大患,也早就被冠上了觊觎的头衔。父子亲情漫不过权势荣耀的极顶光环。自己在军中的声威,正是对‘匹夫无罪,怀璧自罪’的最好注解吧!
也罢,现在天策府的兵力被解散了,他们也该放心了吧,做个闲散王爷,其实蛮好的。实在不行,学了云朗夫妇,放下一切,结伴天涯,蔓蔓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争吵的天策府十八学士看着王爷脸上渐渐升起朦胧的笑容,一时愣住,实在猜不透主上的心思,众人齐齐揖首,退了出去。由着李世民沉思。
“王妃,杜、房几位大人在跨院等着召见!长孙大人也来了。”落霞满脸疑惑,然后又补了一句。“十八学士中来了八位。”蔓蔓不禁皱了眉头,听说母亲抱恙,哥哥不是请假回去侍疾了吗?他怎么还在府中。“居然有这种事情。王爷呢?”“还在外书房。”“那让几位大人去小书房吧。”蔓蔓仔细听着几位大人的述说,原来情势居然已经坏到这个地步。
自古天家薄情,但至少等到飞鸟尽了,才会藏良弓。现下,大唐境内未定,难不成阿翁、大哥已经等不及要对二郎动手了?以二郎的心性,近日的沉静是一种明示,无心与大位的明示。就算阿翁不会害了二郎性命,但兄长即位后,会放过功高震主的弟弟吗?“各位大人的意思,本宫都明白了,也会见机相劝,一切还要仰仗各位大人。”蔓蔓对着诸位大人行了大礼,吓得那八人赶紧跪下。“王妃折煞臣下了,我们受不起。”那八人齐齐跪下。
蔓蔓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日一日自我沉淀,面子上变得澄净如水、风轻云淡,夫妇二人恍若又回到刚刚成婚时候的光景。每日晨起,那人骑射,自己抚琴跳舞;到了午后相拥小眠,在书房二郎看书,蔓蔓练字,这正是蔓蔓原本期盼的生活。但却不是现在该有的生活。家国多劫难,难容儿女情。尤其是现在的天策府。
就算现在二郎眼中驰骋疆场的那份热烈、那份意气纷发消失殆尽。什么也不能掩去他身为武将的耀世光芒。现在的情形下,无声的陪伴和时间才是治愈这个男人苦痛的良方吧。蔓蔓在等待,等待这个男人放下心结,自愿向自己倾诉对于父子亲情、手足之情的看法和今后的打算。
初夏的午后,李世民夫妇如往日般在小书房练字、看书。听着自己的丈夫翻动书简的“哗哗”声,蔓蔓听出一丝不同以往的焦躁。“二郎,帮我看看今儿这字练得如何?”李世民浑然未闻。蔓蔓从丈夫手中夺了书简,俯身拜了拜,笑着说道:“殿下,小女子替这可怜的书简求个情,再翻,这可怜的书册骨头就得散架啦!二请殿下移步,帮我参详参详今儿的字。”
李世民这才回神,专注的看着巧笑的妻子,拉着她在自己怀中坐下。“观音婢,你可想念无忧?”蔓蔓凝了心神,陷入回忆,然后蓄了抹天真的笑容说道:“和无忧妹子从齐鲁往太原行来的那段光景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有友为伴。”
没心没肺的女子一抬头,看到丈夫脸上不容忽视的失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失言了,抚上李世民的面颊。“后来的日子也很快乐,虽然有了众多规矩,有了众多牵绊,但是因为内心有了牵挂,有了家的方向,日子却比那无忧无虑的日子更实在。”
玄武在一旁直摇头,姑娘啊,你这不开口还好,开了口让你家夫君心中更加不安。或许这才是李世民永远放不下蔓蔓的真正原因吧,拥有一个女人,并且真心爱恋着她,可是这女子却像空气般,不能牢牢拽在手心,所以永远不能安心。
“如果让你去无忧那儿呆几天,你可愿意?”“不要。现在正是王府最困难的时刻,作为女主人我该守着这个家才是正理。况且这个时候离开,不知道那两人的家臣、同党又得想出什么幺蛾子编排你了”
李世民的下颌抵在妻子的发间。“太子、齐王他们都是自家人,都知道现下最能够让我痛的就是你。你离开了,我想问题反而会少了顾虑。长孙夫人身子抱恙,我已经准了辅机的告假,他会带着你回去看看。让你去看无忧也不是光为了姐妹情谊,刘黑闼逃去突厥也有不少时日了。最近边境异动频繁,和这个家伙的挑唆绝对有关。长痛不如短痛,还请无忧能从中调停,想办法唆使大妃在可汗面前进言,派刘黑闼出战。父皇必不用我,太子、齐王并非刘黑闼对手,到时还得我出战,既可灭了刘黑闼,又可暂时解了王府危机。此人不除,终是大唐之祸。”
蔓蔓带着崇敬看着自己的丈夫。李世民被观音婢眼中的崇拜弄得不知所以,一抹红晕飞上双颊,刮了下妻子秀气的鼻子。“干嘛这副神情?”“二郎,我真的赚到了。”李世民不明所以挑眉问道:“此话何解?”
“现下皇上、太子、齐王一干人等都不待见你,你处境艰难,却依旧愿意不计得失为社稷着想,此等高义、胸襟小女子望尘莫及。难怪诸将皆谓殿下是真英雄。良人乃是世间大丈夫、真英雄,小女子当然赚到啦!”蔓蔓抚掌露出抹调皮的笑容。
“观音婢,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就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会护你一生,让你远离忧愁恐惧,永远无忧无虑。”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李世民急切的需要妻子的一个承诺。
蔓蔓敛正了身形,正色说道:“从我答应做你妻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我们风雨同舟。明天我就和哥哥离开。我会速去速回。无论再艰难的日子,只望二郎记住,你有我,有高明。我们是同舟共济的家人。不要一有危险就想着让我离开。那样,你心里舒坦了,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可你想过没有,你将置我于何地?这一生,除了生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俩分开的。”
“是,为夫自私了。身为皇次子,很多时候更惶恐。能否保全自己由不得我做主,但是保护好你和高明应该不成问题。但为夫保证再也不会轻易要求你离开。”
沉思了片刻,李世民一一交代着自己的安排:“落霞跟着你去,她本是突厥人,路上好有个照应。罗少保虽然告病,但伤势其实早就好了,这次由他护着你们去突厥。大病一场,贤弟容貌有些变化,只要略略易容,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他的。你们扮作经商的兄妹去找云朗,我有一封书信,到时候你亲自交到他手中即可。将你托付给罗少保,突厥之行我也算能够稍稍放心。另外我安排了一组暗卫尾随你们,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现身。”
李世民扳正了妻子的身形,“知道这次出行我最怕什么吗?”蔓蔓歪着头想了片刻:“被大伯他们发现!”李世民摇了摇头。“被其他突厥人识破我们是身份?”李世民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落霞的易容术天下一绝,没什么好担心的。怕只怕有些人到时候一个忍不住,多管闲事,坏了大事。”
蔓蔓嘿笑了两声:“放心好了,保证听哥哥和四十六哥的话,让干嘛就干嘛,绝不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