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3章 谈判
赵构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等这一次人事安排都到位后实施——裁军！”
王渊一愣道：“陛下，此时裁军……”
赵构弱弱的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与其说裁军不如说精简，不过为了避免引发兵变，以军屯的形势执行。你们回去仔细斟酌一下各防区所需的兵力和各部部下的情况。
把军中老弱病残裁汰下来寻无主荒田屯垦，最好是离前线比较近的地方。比如南阳、淮南。军饷照发，只是收上来的粮食七成要上交给军中。
兵在精不在多，这些老弱病残混杂在军中，反而对军心战力是个拖累。对了，剩下的军士也允许各部将领酌情屯垦生产自足。
此外朕还有一个心思——清查空额空饷。所以裁军的事要由各军的监军着手操办。”
吃空饷一向是军中最主要的贪污手段，尤其是那些投降过来的叛军，经常虚报人数骗取更多钱粮。这样一来，多花钱不说，最严重的是朝廷无法正确估计各部军队的真实战力。这才是战时最要命的。
重新整编的意义就在于默认之前吃空饷的行为，但是杜绝之后继续这么干。钱你可以揣着，但是不能影响军事部署，也算是如今局势的一种妥协。
张澄拱手道：“臣明白了，臣自会挑选得力的干才交给王太尉去充当监军整顿军务。”
赵构点头道：“这就对了，每年开科取士那么多士子光吃俸禄不干事可不行。对了，王卿，命张俊和王彦在方城修城巩固南阳防卫，并在江陵寻个地方准备行宫。朕等形势稍转准备前往那里行在。
还有，我看两个丞相担子还是有些重，张澄你先卸任御史中丞，来做左相。朱胜非任中相，吕颐浩任右相。御史中丞我看范宗尹不错，就交给他担任吧。”
王渊和张澄拱手道：“臣遵旨。”
南阳盆地，西有秦岭、东靠大别山，西北经商洛过武关通关中平原，南部背靠襄樊经汉水连通长江，东北直通中原腹地。所以都说天下之腹在荆州，实际上天下之腹在荆州南阳。故而当年关羽水淹七军、南阳眼看要丢失，曹操才吓得想要迁都黄河以北。
然而南阳虽然群山环抱，东北方向却开了个一马平川的口子。为了封住这个口子，战国时楚国在此修筑长城和方城要塞。
赵构想要北伐中原必须借东南财富和西北之兵，两者都想得到最佳之处就在南阳。而想在南阳有个安稳觉睡，就必须堵住南阳东北这个口子。
赵构挥挥手道：“好了，细节你们下去斟酌吧。拟个折子报上来，朕看一看。”
四位大臣起身拱手道：“臣等遵旨——告退——”
金国燕京府，也就是今天的北京。此时还未成为金国的中都，但是依旧保留着辽国南京的底子。为了有效指挥宋金战争，金国首脑都在此处办公。
此时城中大殿之上，马扩正襟立于正中，与金太宗和陪在他左右的重臣对视着。
金太宗左右是“长子派”领袖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太祖派”领袖完颜宗干、文臣领袖韩先企、太宗长子三军副元帅完颜宗磐这四位重臣。太祖派的军方老大右副元帅完颜宗辅赶往淮北收拾金兀术的烂摊子。而至于皇太弟、三军大元帅完颜斜，则已经重病在床、有出气没进气的苟延残喘了。
此时这五人可谓是神态各异、各怀鬼胎。
最得意的毫无疑问是完颜宗翰。此时完颜斜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太祖派又在南京城下吃了这么一个大瘪。毫无疑问，此时金国最具实权和威望的人物，就是他这个大太子了。
最郁闷的则是完颜宗干，太祖派自从完颜宗望去世后本就处于下风。不得不由单核变成他和完颜宗辅的双核心才能维持局面。然而此时负责实际控制军队的完颜宗弼（金兀术）竟然被宋朝活捉了，简直是雪上加霜。虽然他心中十分埋怨金兀术，但是也不得不全力营救。
最头大的却是金太宗完颜晟。本就已经失衡的朝政此时向着更加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太祖派掌握的右路军损失惨重，眼看着他就要无法压制住权势滔天的粘罕了，偏偏这个时候完颜斜又躺下了。自己这个儿子能不能站出来稳定住局面真是难说。当务之急是要把金兀术等人营救回来。
想到这里，金太宗道：“马使君，你说一下康王的条件吧！怎么才肯释放宗弼、拔离速等人。”
马扩道：“奉我家陛下旨意，我方要求如下：其一、释放我朝皇室成员以及其他被无礼扣押的我朝大臣，并保证他们的身体建康。其二、中原地区金军全军撤回黄河以北，西北地区金军撤回黄河以东，双方以黄河为界休战。其三、今后两国邦交文书等不得再称我朝陛下为康王，而必须称为宋皇帝陛下。其四、双方以黄河为界休战五年。
我方提供的条件如下：其一、金国可继续扣押我朝太上皇和渊圣皇帝及其他皇子为人质，但是必须赋予亲王待遇。其二、我朝承认金国合法地位，双方为兄弟之国。其三、双方在黄河上交换俘虏，我朝保证金军战俘性命和健康安全。”
完颜宗翰拍案而起道：“笑话！你们不过小胜一场，竟然敢提这样无礼的要求！大言不惭!回去告诉那赵九子，洗干净脖子，本太子马上就提兵百万取他项上人头！”完颜宗翰才不管他金兀术的死活，死了更好！
“宗翰！”金太宗厉声断喝、满目威严道：“让你说话了么？”
宗翰忙故作恭敬道：“抱歉陛下，臣一时义愤，失礼了。”他还不敢正面挑战金太宗的权威，不过也就仅仅是金太宗而已，如果金太宗没了那就不好说了。
金太宗冷哼一声道：“马使君先暂且去休息吧，我们议一下，之后给你答复。”
马扩施礼退下不提，他这边前脚迈出皇宫，后脚金国君臣就吵起来了。
宗翰大大咧咧道：“陛下，我看不如用昏德公和重昏侯（即徽钦二帝，金国给的封号）把宗弼和拔离速换回来得了。其他条件一概免谈！”
完颜宗干冷哼道：“哼！你是当那赵构傻么？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两个人！还能答应换宗弼回来？陛下，我看可以把赵构母亲、妻子和女儿放回去，这几人足够换回宗弼、拔离速和突合速三人了。至于其他被俘的军士，可以用之前扣押和俘获的宋朝军臣交换。其他人想必那赵九也不在乎。”
金太宗点了点头，却看向对丞相韩先企道：“韩相公以为如何？”
韩先企道：“嗯，人质这样交换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是停战和停战的范围。如今我河北之地乱民四起、土地荒芜。如今淮甸难以突破，以战养战也就非长久之计了。是否应该趁此机会暂时休战，待我平息内乱、积蓄粮草再图南下呢？”
这时完颜宗翰眼珠一转道：“停战，我看不可。我方休整，那宋人也就有机会休整了。所以不能停止进攻，这时候就看谁先撑不下去。我觉得只需要改一下主攻方向就行。淮甸水网纵横不利于我骑兵作战。不如将主攻方向改向西北。
西北虽然有山川阻隔，然而论陆战宋军在我金军面前只是一群羔羊而已，总比在水上和宋人争锋好得多。只要能突破陇右，而后拿下巴蜀之地，则天下可定！”
完颜宗干听出这是完颜宗翰在争取战场的主导权，于是道：“宋西军勇悍异常，又有陇山为屏障，凭借左路军一军之力恐怕难以得手吧？”
完颜宗翰狡黠一笑道：“那就调右路军部分精锐来相助就是了。”
完颜宗干怒上心头，咬牙心想道：“还要拿我的军队帮你开辟地盘？”
金太宗听到此处却计上心头道：“这样也行，可让右路军沿河南西进，与左路军自河北西进成夹击之势。宋京西南路和永兴军路部分区域（今河南、湖北西部，陕西南部）划归右路军驻防。”金太宗意图以右路军西进为由切割左路军完颜宗翰的地盘。
完颜宗翰刚要反驳，金太宗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道：“可是如此一来中原一带就军力空虚了。如此广大的土地，没有大量军队难以维持。”这算是直接定为决议了，把完颜宗翰憋得满脸通红。
和完颜昌走的很近的完颜宗磐总算有了插话的机会，立刻道：“完颜昌提携的刘豫父子我看不错，可让他们成为张邦昌第二。让他们在黄河和淮河之间建立一个由我们操控的傀儡国家。让他去发动汉人签军挡住宋军，如新降的李成、孔彦舟、王燮、刘正彦、折可求等部都可划拨给他。我大金只需在其都城旁屯驻一支精兵监视即可。”
韩企宗点头道：“这样好，由刘豫代我们统领河南地，汉人们的反抗情绪也会小很多。我们这样就可以收回拳头集中力量攻击川陕。至于看着刘豫的人，我看希伊（完颜希伊）最合适，他颇通汉学，在汉地驻扎能少很多麻烦。”
金太宗略微盘算道：“好，那我们的谈判的底线也就这样定下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