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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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想法

第二天，芸娘悄悄换了男装出门，去车行雇了辆马车出城，她想亲自去看看南鸭河那儿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一路上看过来，见南鸭河两岸的工地上一片繁忙。众民夫挖土的挖土，推车的推车，那些土方、石块，民夫们肩挑车推，来往穿梭，一个个干劲十足，看这情形，他们也不像被官府逼迫着做徭役的苦力。

她上前拦住一个民夫问“大叔，你们这是在修什么？是官府派的徭役还是”

那人停下来，擦了擦汗说“没看到啊，咱们在修水渠、水坝呢，不是官府分派的，咱们都是自愿的。”

芸娘又问“好好的，怎么想起修水坝了？这个工程是谁让做的，州府，还是”

那汉子看着她说“看小哥不像本地人，你问这些做什么？”

芸娘笑笑说“哎，我就是过路的，看你们干得热火朝天的，就多嘴问一下。”

那汉子噢了一声，放下担子“唉，你是外地的，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苦处。你看，”说着给她指着前面的河水说“这些年因这儿的河道不通畅，一到雨季就洪水泛滥，不知道毁了多少粮食、房屋，每年都要卷走不少人和牲口。唉，可到了旱季，几个村的村民们又总为争水源干仗。唉，回回都闹出人命。他说着直摇头，看来过去日子确实不好过。

芸娘说“听你这么说，你们的日子确实不容易啊。那以前的县令不管吗？”那人摇摇头说“谁管啊，他们都说这是天灾，谁也没法子。反正也伤不着那些太爷们，唉，百姓苦啊……”

芸娘问“那如今这是的主意？问过村民的意见没？”那汉子理一理担子，乐呵呵地说“是新来的县令宋大人的主意，他挨个村子实地查看过的，也把利弊给大伙讲了好几回。他说这次要是把这个分水坝建好了，雨季能防洪和储水，旱天还可以引水浇地，以后就不用看老天爷脸色过活了，村民也不会再为争水干仗了。大伙听了都觉得可行，总归是百姓得实惠的好事。”

芸娘又说“想法不错，不过这得不少钱吧？我看你们这儿也算不上不富庶，哪来的钱？你们做工有工钱吗？”

那汉子一边挑起担子一边说“可不费钱嘛，不过宋大人发动富户捐资，还自己借钱、垫钱给咱们发工钱，哎，头次给官府做事还有工钱的，在这儿有饭吃、有钱挣，咱们心里高兴着呢。哎，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

芸娘看着工地上人们热火朝天的干劲，不由心中感慨，原来他真的在修水利啊。芸娘当下心中释然，看来宋玉惟并非庸碌之辈，也算得上一个心系民生，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的官员。

回到家中，她在房间里颇为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暂且放下仇恨，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愿意为百姓做事，造福民众，泽被后世，就是值得尊重的。

她让厨房炖了参鸡汤给宋玉惟送去。宋明正守在门口，看见她过来，惊喜道“夫”芸娘使个眼色，示意不让他声张，宋明会意便退下了。

宋玉惟正低头聚精会神地查看书案上的那一堆图纸，没注意到有人进来，芸娘把参汤端过去说“吃点东西再看吧。”宋玉惟头也没抬地说“先放那儿吧。”

芸娘说了一句“凉了就不好喝了。”

宋玉惟才发觉这不是宋明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芸娘，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图纸，接过碗，客气地说“有劳了，谢谢。”

芸娘转身去看他的图纸，那上面河流及分支的走向，宽度，深度，周围的农田、村庄，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她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宋玉惟说“嗯，前段时间，我带着人亲自去勘验过。”

芸娘看了一会儿图纸，问“你还要治理河道？”

宋玉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碗，过来给她指点着图纸说“修这些水渠、水坝只是初步，河道不通还是治标不治本，只有疏浚河道，贯通南北，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你看这里，如果能把四里河、南鸭河、埠西河等周边的河道全部疏通，全线打通潖河水系，这样不仅可以大大缩短南北粮食调运时间，还能促进沿河一带的繁荣，改善百姓的生活”

宋玉惟说起这事，滔滔不绝，眼中放光，瘦削的脸上意气风发，竟然焕发出动人的神采！

他见芸娘不说话看着他，停下来抱歉道“哎，我说多了，你可能不爱听。”

芸娘低头看着桌上的图纸，说“这可不是个小工程，恐怕仅凭一县之力难以办到吧。”

宋玉惟忍不住皱眉道“我也正为此事犯愁呢，我已经和沿岸那几个县令商量好多回了，但还是没能达成共识。奏报州府和工部的文书，上头至今也没给回复。我准备再催催，”

芸娘有些不解“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啊，州府为啥不允准呢？”

宋玉惟解释道“这不是小事，这里面牵涉钱粮、原料、民工，甚至有些人的利益唉，总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

芸娘迟疑一会儿说“或许有人可以帮忙”

宋玉惟看着她，忽然明白她说的有人是谁，他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芸娘不知道宋景轩已经来信对宋玉惟一通训斥，说他不了解情况，官府不作为，都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不说明白而已。

河水泛滥，淹了良田，农户为了生计就只能贱卖土地，这样一来，那些富户、地主就能名正言顺的大肆兼并农户土地，那些人素来和官府有着这样那样的勾结，所以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地方果真受了灾，那朝廷自然就会赈灾，到时候各级官吏还能在赈灾钱粮上做做文章，反正里外都亏不着官员自己，这么些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修水利这事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经常是上头拨的钱不能及时到位，下面又有刁民难缠，大家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千里来做官为的银和权，糊糊弄弄不出大事就成，何必傻乎乎地给自己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