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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4章 自苦
五十四、自苦
如今宋玉惟一门心思地忙着整修当地的水利,一天到晚是衙门、工地两头跑,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精疲力竭,没时间理会这些烦心事。
这天中午,宋玉惟被人从外面抬着送了回来,因为连日操劳他晕倒在了工地上。
杏儿过去看了,回来对芸娘说姑爷看着很是憔悴,还弄了一身的伤,大夫说他是积劳成疾,一定要好好休养,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她劝芸娘去探病“你也去看看嘛,不然让别人怎么看,哪有自家老爷都病倒了,夫人却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
芸娘皱了皱眉说“好了,知道了,啰嗦。”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去看一下宋玉惟,毕竟装样子也得做给旁人看的。不然,谁知道外人又怎么嚼舌根子呢?!
晚间,她一人来了他的书房,见宋明守在外间,不过他垂着脑袋已经睡着了,看来这些天他和宋兴跟着宋玉惟跑前跑后地忙活,也是累的不轻。芸娘没有叫醒他,轻轻绕过他进去了。
室内只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豆灯,没精打采地忽明忽暗。
芸娘看见宋玉惟一个人仰面躺在榻上,面色晦暗,胡子拉碴,消瘦不堪,这哪里还是那个翩翩公子,竟和做苦力的民夫差不多,她莫名有些心酸。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转身离开。
忽然宋玉惟说“那个地方你们量得不准确,重新再量。”不提防他突然说话,把芸娘唬了一跳,她脚下不稳,一下子踢到脚边的凳子,疼得不由‘哎呀’了一声,她赶紧捂着嘴,回头看向床上。
宋玉惟被惊醒,他一下睁开眼循声望去,正好芸娘也正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芸娘不免有几分尴尬。宋玉惟神思有些恍惚,似还在梦中,喃喃自语道“是你吗,芸娘?”
芸娘见他已经看见自己,也不好就此离开,但又不知说些什么,转眼看见桌上的茶杯,轻声问“嗯,那个,你是要喝水吗?”
听她问话,宋玉惟一时却愣住了。两人好久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了,这会儿芸娘竟然开口和他讲话了。
芸娘把茶杯递到他眼前,他还没回过神来,芸娘只得轻咳了一声。他愣过神,赶紧起身去接,刚一起身,按床的手上一阵针扎般地痛,他皱眉低呼一声。
芸娘问“怎么了?”他摇摇头,“没什么”。
他挣扎着坐起来,芸娘看见他的手缠着布,才知道他的手也受伤了,芸娘说“要不,让宋明进来帮你”宋玉惟声音低哑地说“不用了,这些天,他也辛苦了。”
芸娘放下杯子,说“那,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转身要走。
宋玉惟赶紧探起身说“没事,别,别走,好吗”
芸娘闻言停步,回头看着他,宋玉惟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终于他伸出手祈求似的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儿重新包扎一下好吗,勒得太紧了。”
芸娘默然,只好过去帮他轻轻解开手上缠的布,他掌中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虽已涂了药,依然还在渗血,手已经肿胀了,难怪他说勒得紧了。
芸娘重新帮他涂了药,又换了一块干净的新布给他包扎好。芸娘沉默地做完这些,起身准备离开。
宋玉惟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她为自己做这些,又见她一言不发就要离开,在她身后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去见你,是怕再看见你那决绝的眼神,我怕听你说嫁给我只是为了报仇。我就只好逃,我逃去衙门、工地,拼命给自己找事做,忙着、累着,就不会想那么多了。”芸娘脚下停住。
他又自语似的叹气道“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就想赶紧让我累死好了,死了就解脱了,我死了,也就不用觉得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了。”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心灰意冷的消沉。
事关父亲,他怕外人不秘,便托刘君仁帮忙打听桂园四君子与徐其贞,刘兄回信很简洁,‘四君子洒脱不拘,不同流俗。徐学士更是风流蕴藉,雅量非凡。’
宋玉惟恐是一家之言不足信,又写信问东川书院他最敬重的闻先生有关‘桂园四君子’之事,老师回信只有八个字: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他得到这些回复,初时震惊,渐渐开始崩溃,如果徐其贞人品果真这么好,最后却含冤衔恨而逝,那么这起冤案的制造者真就是用心险恶了,只是这事果真是父亲做下的吗?他不敢相信。
但这都是他最信任的人给他的回复。他相信他们绝对不会骗他。可他们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言,显然是对他和他父亲有所顾忌。他们如此这般金人三箴,越发让他不敢再探查下去。倘若桂园四君子的遭遇果真如芸娘所言,与自己父亲有关,那他今后该怎么面对父亲?诘问、指责吗?他恐怕做不到。那他又有何面目见芸娘,怕也只剩无地自容了。
说宋玉惟对此一点不在乎是假,可是要他出首告发芸娘,他万万做不到。那天芸娘差点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多惊恐,看着芸娘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他有多心痛,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些时,他就知道此生所爱唯有她一人。
若说他们是孽缘,那他情愿将错就错。父辈犯下的错,他愿用余生来偿还,只要芸娘还愿意给他这个赎罪的机会。他不敢见芸娘,他怕她说恨他们,非要离开他。他只好像只避猫的鼠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来,免得她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些伤心事,他想让她知道他不会去打扰她,只为让她安心留下来。
芸娘回头看见他眼中有隐隐泪光,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矛盾挣扎,原来他们两个都在自苦自虐,都在画地为牢,走不出去这困局。
上一代的恩怨,让他们注定是冤家,可是命运却又偏偏把他们困在同一屋檐下。
不只是是同病相怜还是是鬼迷心窍,见他如此狼狈痛苦,芸娘竟忍不住伸手想拭去他的泪,她指尖还未触及他,他却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芸娘慌了,她想缩回手却没挣脱开,宋玉惟忽然“哎呀”一声,芸娘一看,他手上有伤,一用力伤口又渗血了。
芸娘只好重新给他包扎,宋玉惟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一动不动,由着她处理伤口。
芸娘给他包扎好说“记得让他们给你换药。”宋玉惟点点头,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芸娘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宋玉惟眼中满是依恋与不舍,芸娘心头忽然一颤,一阵酸涩,她扭过头,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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