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起(1/1)

首发：~第1章 乱起

光和七年，刚刚过了新年，各地开始流传着一句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同时京城及州郡官府大门上都不约而同的用白土画上了“甲子”二字。未几，济南唐周上书，说有个叫马元义的，带着荆、扬等地数万人，屯在邺城；而马元义本人则窜至京师，联络了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这下惊起了沉湎西园玩乐的灵帝，将马元义车裂，又下令彻查，从宫省直卫到普通百姓，牵涉到太平教的全部严审。上上下下杀掉了千余人，又责成冀州官员追捕张角。

张角等人知事已败露，立时星夜兼程快马弛报通知各方人马起义，起义之人皆头戴黄巾。张角号称天公将军，张宝号称地公将军，张梁号称人公将军，每到一处，焚烧官府，劫掠城池，斩杀官吏。一时州郡失据，州官郡守纷纷逃亡。这次起义有如沸水入滚油，十多天时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皇帝采纳了皇甫嵩等人的意见，大赦天下，又派了皇甫嵩、朱儁讨伐颍川黄巾，派卢植讨伐张角。颍川郡邻近京师向来是战略要地，官军尚未赶到，黄巾主力之一波才已率部抵近颍川郡治阳翟。此时东面和南面的颖阴颍阳等地已经失守，阳翟城中挤满了先期从两地撤过来的世家以及平民。在这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两个气定神闲的少年，一个叫做郭嘉，出身阳翟大族郭氏，先前在荀爽那里游学；另一个唤作芝草，是荀彧的仆从，这次是奉命护送郭嘉。原本两人只是回乡过年，兵事一起也一道被困于城内。

有公职的荀彧钟繇忙的脚不点地，连没有公职的荀攸也跟着忙前忙后，实际上几乎所有的世家子弟都跟着去帮忙了。郭嘉与芝草两个都是闲不住的，也想去给他们搭把手，在城里转了好一阵，才在城墙下见着荀攸带了人从城墙上下来。郭嘉很兴奋的迎上去，“公达公达，你干什么去？我和芝草也想来帮忙。”说罢两人都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荀攸看了一眼郭嘉，又上下扫了几眼作少年打扮的芝草，“芝草随我去武库拿武器，一会去城墙上；郭嘉你去府舍找文若，他正要人。”府舍与武库只隔一墙，因此三人正好顺路。一路行来遍地都是人，逃难而来的人只有少部分有处借宿，更多的人只能露宿街头。快到府舍的时候迎头遇上了荀彧，“正要找你呢。”荀攸扯过他小叔叔。荀彧先前只顾走路，被扯住了才注意到来人，“哦，公达，我也正要找你。此处不是说话处，先回府舍。”说完便与荀攸在前面回了府舍。后面芝草与郭嘉对视一眼，也抬脚跟了进去。

“右将军朱儁已经过了长社了，马上就来增援我们，元常已经去迎他了。”荀彧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和荀攸讲着军情。“左将军皇甫嵩也快到颍川境内了。”“再不来，怕是撤都来不及了。之前损失了太多地方，兵力和粮草都不济了，现在城里又有这么多人。”说话间两人进了正堂，阴太守在屋里来回踱着。行了礼，阴太守看着荀攸道，“有好消息，其一，大赦党人，征召明战阵之人；其二，左将军和右将军来增援了。”荀攸拱了拱手，“府君，只怕我们等不到增援了。现在兵员严重不足，我建议从流民中补充兵员。”荀彧在旁边接话，“如果实在守不住，要撤离的话，我建议坚壁清野，能带走的都带走，尤其是兵器粮草。他们劫了几个县的武库，这里武库的兵器比县里多，不能落他们手里。”“文若，你去安排撤离的事；征兵的事我自去处理，公达，城防就交给你了，尽量拖延，撤退需要时间。千万小心，我们已经折了一个兵曹了。”两人行礼告退，出来时见着规规矩矩等在堂下的郭嘉和芝草，荀彧皱眉，“你们在这作甚。”“哦，没来得及跟你说，他俩要来帮忙，我让芝草和我一起去守城，郭嘉就交给你了。”荀攸朝两人比划了一下，荀彧瞅了瞅，对荀攸说，“好主意，也省得这俩乱跑，回头找不着人。”于是荀彧带了郭嘉去，荀攸领了芝草去武库。

荀攸带来的士兵仍在清点武器，荀攸指着墙边一溜兵器对芝草道，“自己去捡个趁手的，上我这登记一下就行了。”说罢便自去给领出的兵器登记造册。芝草顺着一溜边看了过去，矛与戈倚在墙边，角落里搁着盾，墙上挂着刀剑一类的短兵，还有弓弩，地上是一捆捆的白羽箭；更里边一些架子上放的是盔甲，看了一圈选了一把长刀，又拎了一捆箭，来登记。荀攸瞟了一眼芝草背着的弓，“箭不用拿，等会一起运过去。”又伸手接过刀，上下检查了一下，记录在册，“你不拿一套护具么？”芝草摇了摇头笑着说，“穿上就不灵便了。”又折回去将那捆箭放回原处，拄着长刀，站到一边等着。

片刻之后，荀攸带着士兵抬着武器，上了东面城墙。芝草在后面跟着，也上了墙头。分派完任务，荀攸见芝草还在墙垛后面好奇的往城下张望着，走到芝草边上问，“你是要编到伍里，还是做我的亲卫？”芝草听见问话，回过头来看着荀攸，神情中带着一些自傲，“公达先生，他们武艺太差，我跟他们合不到一起。”城墙上都是刀头舔血的士兵，最不愿被人轻视，荀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走过来，“你这少年狂个什么劲！”芝草瞥了来人一眼，满不在乎的说，“你打的过我再来教训我吧。”那人登时火起，一刀劈了过来；芝草挪动了一下侧过身子，闪过这当胸一刀，顺手捏住那人的脉门，扭了一下，提膝在他下腹猛击了一下。当啷一声，刀落地，人也在地上蜷了起来。芝草昂着头四周望了一圈，才要开口挑衅，就被荀攸打断了，“少说两句吧，你把人都打趴下了，城外打过来谁来守城。”芝草噗呲一下笑了起来，气势也跟着泄了，“看你的面子。”地上蜷着的人很快就被同伴扶走了，周围的人见识过芝草的身手，都暗暗思忖着，也不再来招惹她。荀攸看着那个被扶走的人说，“你还是跟着我吧。”

荀攸领着芝草在城墙上走着，一边查看各处的守备，一边给芝草讲着黄巾的动向。“那边那片树林，还有边上一片林子，里边都驻扎着人。”荀攸指着城外，芝草抻着头看了一会，果然看见里边有影子晃动，还有些人跑出来。“怪不得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他们屯着也几天了，为什么不攻过来呢？”“人没来齐呢，看他们之前的作战，都是凭人多势众强攻的，再有就是城内有他们的人。”“这几天了人还没来齐？爬着也该到了啊。”芝草摇头鄙视，突然头上被拍了一下。“我可不希望他们来的太快，但是估计也就这两天就要攻城了。”荀攸一边说着，一边和城墙上或肃立或坐卧的士兵打着招呼。士兵们也一条声的回礼问好。芝草在边上看着，两眼放光，小声嘀咕着，“威风，太威风了！”荀攸听她嘀嘀咕咕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嘀咕什么呢？”“啊，没有，公达先生你不是白身嘛，怎么来干这个事了。”“兵曹之前在颍阳殉职了，府君就让我临时顶上了。”

这头正说着话，却听得城门下闹了起来，荀攸往下看去，只见几个士兵扭着一个士兵厮打着，被打的那个拼死往城门那里跑。“果然这里也有人想给外面开门，”荀攸冷哼一声，招手叫来一个传令兵，“传令，准备迎敌；再派个人去把休若叔叔找来。”芝草见那黄巾内应拖着一屁股人还在往城门跑，也不用人吩咐，开弓搭箭瞄准了那人。忽地，内应也不知是被绊的还是扯的，倒在地上，旋又挣扎着坐起来，也不跑了，死命喊了一句，“苍天已死……”便没了声音，众人看时，那人喉咙上插着一支箭，正是芝草射出的一箭。四下里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城墙上看见芝草出手的，望向芝草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些敬畏。芝草射完一箭又把长弓背了起来，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下面的士兵抬走了死人。荀攸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城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又有几个人逆着人流往城门这边来了。看清了来人，荀攸急忙下了城头，迎了过去。“休若叔叔。”“公达，什么情况？”“城里有黄巾的内应，刚才有个人想从里边开城门，已经被射杀。”“你怀疑可能还有内应？”“正是为这个才来烦叔叔的。”“行交给我了。”荀攸弯腰一揖，转身又上了城楼。荀衍也领着人暗中清查内应去了。

“公达先生！”荀攸才上东面城楼，芝草就迎了过来，“城外好像有动静。”荀攸往城下瞟了一眼，“天不亡我，”又提高了嗓门，“弓箭手准备！”很快便有一群头戴黄巾，扛着梯子的人冲了过来，后面是一些抄着兵器的人，最后面是扛了一根大圆木的人。芝草眼神很好，远远便看见那些人手上抄的家伙，各式各样的都有。“他们手里拿的什么，怎么还有拿锄头的？”“这已经好多了，听说之前拿什么的都有。等会你只照着头目打，其他人不用管。放箭！”说话间黄巾已经进了射程，荀攸一声令下，飞起一片箭雨，倒下了一片人，但是后面又更多的人捡起武器冲了过来。荀攸脸色凝重，“幸亏他们没有攻城器械。”黄巾兵全都乌压压的跟了上来，弓手已经不需要瞄准了随意放箭都能射倒人。齐射几轮以后，敌人也到了跟前，没法射箭了。“换兵器！”守城士兵都放下弓，拿起了刀枪剑戟。

这时已经有敌人登上了墙头，所幸他们的云梯不多，登上城墙的人不是很多。芝草跟着荀攸，见人过来就一刀砍了。荀攸手里捏着佩剑，眼睛紧盯着战况。“把云梯推倒！”墙垛边的士兵砍下了云梯最上面的一个人，合力推翻了云梯，下面传来不绝的惨叫声，只是很快就被喊杀声盖了过去。很快又有云梯搭上了墙头，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敌人的动作忽然变的毫无章法，顿时墙头上的形势变好转起来，登上城墙的人逐渐被砍杀干净，却不见再有人上来。荀攸伸头一看，下面乱哄哄的开始撤退，无故摔倒的人此起彼伏，还有互相撞在一起的，城墙上奋战了小半天的士兵看着着一幕都哈哈笑起来。荀攸皱眉观察了一阵，确认敌方是在撤退，正准备组织人马冲杀出去，忽见北面又来了一队骑兵，旌旗招展灯火明亮，未到城下就开始冲锋，很快就把黄巾军冲做两截。“冲出去！”荀攸拔剑在手，朝下一指，转脸看芝草时，她已经等不及下城楼，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荀攸啧嘴，咕哝了一句，“亏得城墙不是很高。”转身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