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撤退(1/1)

首发：~第2章 撤退

芝草跳在人群中，舞着长刀砍瓜切菜一样，很快周遭就清出一块空地。这时城里的守军也冲了出来，和增援的骑兵里外夹击，把城下的黄巾包圆了。包围圈以外的黄巾早已磕磕绊绊的全部退走了，又退后了几里地重新扎营。片刻间城下的黄巾基本上被清剿干净，有少数丢了兵器投降的，被牢牢的捆扎起来。两方人马碰了头，荀攸才看清那队骑兵都打着朱字旗号，忽然被个人给一把抱住，在他耳边震耳欲聋的叫了一声，“公达！”“我说元常呐，这样下去我这耳朵迟早要给你震聋了。”荀攸堵着耳朵，假装嫌弃的说。钟繇欣喜不减，拉着荀攸走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面前，“这位是右将军。”又指着荀攸对朱儁说道，“这个是荀攸，荀公达。城内守备由他负责。”两人行完礼，荀攸在前引路，两方人进了城。芝草有些好奇那些被俘的黄巾，便跟在后面围着那几个俘虏乱转。转了一会便发现有些异样，这几个人对周遭反应很小，无论她怎么晃都没人看她一眼，只顾跌跌撞撞的走路。芝草提过一个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喂！”那人茫然的把头转向她，挥挥手，那人还是仿佛看不见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芝草心里嘀咕着，“这年头瞎子也能来当兵了？”想了想，对押解的士兵说“这个人有些问题，我拿去给先生们看看。”经过一下午的战斗，士兵大多都认得芝草了，队长便点头将人交给了芝草。

芝草拽着俘虏去找了个大夫，将这人的情况一说，大夫笑了笑说，“姑娘怕也是富裕之家，这是个穷病，叫雀蒙眼，人就跟雀儿一样，到晚上就看不见了。”“那怎么能治好？”“若要好，也容易，大鱼大肉的吃就行了。”芝草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些什么但又说不清，给大夫行了个礼，拖着俘虏急忙往府衙跑去。

府衙里这会儿仍在议事，门口的守卫认识芝草，放了她进去。正堂里这会人很多，颍川一地的人杰几乎都在了，芝草不想冒冒失失的进去，只在门口候着。郭嘉因跟着荀彧帮忙，也得以在堂上旁听，抬眼往外一扫，就看见芝草在外面；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的溜了出来。“你弄个俘虏来作甚？”郭嘉好奇的打量着捆的很扎实的人。“这人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了，大夫说这叫雀蒙眼。”芝草忽然停住了，郭嘉又看了看俘虏说，“你想说，可以利用这点克敌制胜？”芝草一拍手，“对，刚才我就在想这个事，只是想不到关节上。”郭嘉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下，“还真能利用利用，我去找他们。”他进去和荀彧说了几句，堂上议事的人就都出来看俘虏。院子里比屋子里要暗许多，俘虏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却看不清，惶恐而茫然的张望着。阴太守想了想说，“把他带到屋里去。”众人转身又回了屋里，芝草牵着俘虏也跟着进了屋。俘虏很快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待看清楚屋子里站满了气宇不凡的人，脸上的茫然换成了惊惧。阴修挥了挥手，上来两个士兵，带走了俘虏。“府君，朱将军，”荀攸站出来，冲阴修和朱儁拱了拱手，“根据今天的情况看，敌人军中雀蒙眼很多，夜战也许有奇效。”阴修并未看到攻城的情况，低了头思索着。朱儁若有所思的说，“难怪一个冲锋就打散了，直接就撤退了。当时就觉得敌人行动就好像没头苍蝇。”“公达，我们的士兵有没有雀蒙眼？”荀彧问道。“先前没注意过，我马上就去排查。”荀攸才要带着芝草出去，又听见荀彧问芝草，“这个病能治么？”“能治，”芝草点头，“不需吃药，只用大鱼大肉将养一阵，就好了。”听得只需用肉食将养，荀攸笑着走了出去。厅上剩下的人也都了笑了出来，一扫连日的愁闷，阴修笑道，“看来往后这一阵别想睡个囫囵觉了。”正说着，荀衍带着一身血腥气从外面进来，脸上神色却是轻松。荀彧迎了上去，“兄长。”“果然这城里有不少内应，就等着什么时候跟着起事呢。”“人呢？”“就地处理了。”“只能这样了。”

阴修在一旁听了这兄弟二人的谈话，赞许的点头，又问朱儁，“将军，以如今的形势，我们能守住这里么？”朱儁摇头，“黄巾人多，城里兵少，拼消耗比不了的。这里城防又失修，一旦被围城，很难坚持。”“那该怎么办。”“趁着黄巾还没围上来，转进长社，那边城防还行，皇甫将军又正在加固。”略顿了顿，朱儁又接着说，“我会给你们断后。”阴修收敛了笑意，转头看向荀彧，“文若，要组织撤离，最快需要多久？”荀彧略想了想，“准备工作明天晚间之前能完成，如果没有那么多雀蒙眼的话，明天夜里就可以撤了。不然得等到后天，白天撤离的话伤亡会大大增加。”“那只有等公达排查回来再做决定了。”众人在厅上枯坐了一会，荀彧向阴修提议，“府君，排查还需要些时间，明日还有的熬，大家也不必都守在这里，我在这里等公达就行了。”阴修见堂上不少人都面露疲惫，钟繇更是一直坐那打盹没出声，便冲朱儁点头，“将军明日还要劳累，今晚先去休息吧。”又冲手下府吏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辛苦各位。”众人都起身告辞，钟繇似乎被悉悉索索的走动声音惊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往外走，待弄清状况，咕哝了一句，“我也等他。”，就又去打盹了。

过了子时荀攸才急急忙忙又回了府舍。钟繇这会儿也不打盹了，正踱着步和荀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见荀攸进来了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两人齐齐的问道。“情况不错，雀蒙眼的人要比我预计的少。”荀攸说着，脸上带出一些笑意，“只有极少的士兵有这毛病，百姓也只有极少数夜间不太看的清。”“那明晚就往长社撤。”“只要你那头能准备好，我这边没有问题，带人给你们断后就是了。”荀彧笑道，“明天右将军给我们断后，不用你了。”荀攸摇头，“我现负责守城，我必须留下来，这样才能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弃城逃跑。”钟繇拍了拍荀攸，没有说话，荀彧想了想说，“明天还让芝草跟着你。”忽然发觉芝草没在，“她人呢？”“今晚她值守，在墙上呢。”钟繇有些不信，“她能行么，一个小丫头。”“超出预期，”荀攸看着钟繇，笑着说，“你知道，那些士兵只服比他们狠的，今儿芝草已经杀出名气来了。走了，睡觉去，明天还得大战一场。”

第二天黄巾却没有来攻城，这正好给了城内守军喘息的机会。荀攸带了人仍在城墙上警戒；荀彧与钟繇挨家挨户开始动员撤离，阴修自去拜访本地世家，游说世家子弟入伍。到了傍晚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粮草已经装车，武库已经搬空，愿意迁出的百姓也整理好了行装，朱儁拨出一大半的兵马护送撤离的人。天刚擦黑，阳翟的北门悄悄的开了，阴修带着撤离的人往长社转移。荀彧与钟繇临行前上了城墙，来跟断后的朱儁与荀攸道别。“朱将军，公达，保重。长社见。”钟繇冲两人行礼作别，荀攸笑着拍了拍钟繇，“元常你们赶紧撤吧，你们撤的越快，我们断后的风险越小。哎，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家人啊。”“元常放心，”朱儁见他并不信荀攸的话也发话了，“我们肯定能在长社碰头。”荀彧在一旁嘱咐芝草，“你保护好公达与将军，别只顾着耍本事。”“是，先生。”芝草知道事情重要，郑重的应了。“元常、文若，你们快走吧。”朱儁见这两人还是一脸郑重满肚子话要说的样子，赶紧出声提醒。荀彧与钟繇两个应了，转身下了城楼。

撤离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黄巾那边波才虽然发现这边城里有动静，奈何手下太多雀蒙眼；派了人过来查看，却没有一个回头的。城里的人颇多，近天明的时候还有人陆续往外出。荀攸站在墙头，看着撤离的百姓，又看看远处渐渐涌起的尘土，微微叹气，“看来兵不血刃的撤离是不成了。”“无妨，能在这里消耗一些敌人，回头长社那边敌人就要少一些了。”“唉，我们是大汉的子民，他们也是啊。”朱儁听了也叹气不语。“公达先生，一会他们攻过来了，还打不打？”芝草有些疑惑。“你说呢？”荀攸却不回答，只是反问。“要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了。”朱儁看了芝草一眼，转头对荀攸说，“他们也许有他们的道理，可是我们职责所在，不得不为。”“是啊，职责所在。而且我也不认同他们的道理。”“将军，公达先生，他们好像来了。”“我们的人撤完了嘛？”荀攸问。“这是最后一批人了。”“我们从东门冲出去，拦住敌人。”朱儁神情严肃，提高了嗓门，“众将士听令，出城迎敌！”

朱儁与荀攸转身下了城墙去牵马，准备冲出城去；芝草却不耐烦再爬楼梯，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朱儁从城门里出来时见着芝草持刀挺立的背影，错愕了一下；回头看荀攸时，见他骑着一匹马，又牵了一匹马，经过时还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句，“将军，她不惯走门。”朱儁一时语塞，甩了甩头，心中暗道，“我管他走不走门，能打就行了。”片刻间黄巾兵已经到了近前，前排已经和守军短兵相接，很快双方的阵型都散了，两方人交错在一起。芝草记着荀彧之前的交代，只守在荀攸附近，有突到中军的就砍了。朱儁指挥着守军且战且退，一直退到颍水边，此时最后一批从阳翟撤离的百姓也已经过河。

荀攸与朱儁商议，“将军，现在两军胶着，我们无法渡河啊。”“得让他们往后退一段，”朱儁略想了一下，“我带一队骑兵，从侧面冲杀过去。”“让芝草去吧，将军居中指挥。”“公达先生……”芝草闻言有些为难的看着荀攸。“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离着我们少说也有六十里地呢，”荀攸鼓动着芝草，“再者，尽快打退他们我们才好过河，过了河才能安全些。”“我去就是，公达先生你自己小心。”“你冲过去，然后从正面冲回来，把他们阵型搅散。”芝草点头，翻身上马，带了一队骑兵从黄巾侧翼穿插了进去；登时踏翻了几个躲避不及的黄巾兵，余下的都忙不迭的散开，让出一条道来，骑兵们顺着撕开的口子冲了进去。波才见有骑兵冲进了阵中，又赶紧指挥人把缺口堵上，将这一队骑兵围了起来。芝草往敌人的后方望去，瞧着中间有个头领模样的人，从背上取下弓，随手射了一箭，挑事的笑了笑才拨转马头，又往回冲。

芝草双腿一夹马腹，加速冲了过去，双手拿着刀像摇橹一样照着黄巾兵的后背左右捣着，又打翻了一路人。正捣的起劲，忽然感觉寒毛炸起，抬头望时却见有个黄巾伤兵摇摇晃晃的冲着荀攸走了过去。彼时正有黄巾散卒杀到中军，荀攸正与之缠斗，并未注意到身后。芝草收了刀拍马冲了过去，顺手把长刀朝那人掷去，打翻了那人。马儿收刹不住一直冲到中军前，芝草满心的惊惧才做了冷汗出了。荀攸听得马嘶声，转脸看时芝草人已到了面前，正捡起一把刀戳着地上之人，才知刚才那会儿已在生死之间转了一圈。看着芝草铁青的面色，荀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顿了一会才木着脸咕哝了一句，“不要告诉文若。”说话间又有不惧死的突到了中军，芝草来不及答话，瞅着来人双手举着一把大刀就要砍下来，趁他中门大开时，把刀一横，就势划了出去。一连解决掉了几个人，芝草才有机会说话，“从背后动手也行？”荀攸很难看的笑了一下，“这是战争。”“公达先生你自己小心。”芝草咬着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翻上坐骑，又转头往敌阵中冲去。朱儁杀退了一波人，抬头望时，见芝草又冲了进去，赶忙又调拨人马跟着也冲了过去。

黄巾的人数远远超出预计，冲杀了几次都没有明显的效果。金乌西坠的时候，双方都已是人困马乏，于是两边竟默契的都停了手。朱儁见对面黄巾退了回去，立即下令，“渡河，然后原地休整。”刚准备坐下休息的士兵接到军令，立刻整装渡河；全部撤到颍水东面以后，朱儁又下令拆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