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囹圄第章 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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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回到牢里，钟繇便得了消息过来看他。见荀攸没什么损伤但情绪不高，钟繇心里打了个突突。荀攸正低着头揉腿，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钟繇，叹了口气说：“写信给文若吧，六叔祖去了。”钟繇听闻是这件事，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你的事怎么说？”“算是过关了吧，但还得在你这里叨扰一阵。”荀攸笑了笑，附在钟繇耳边低声说：“你若是想我早点出去，就把那事办了。”这回钟繇没有一巴掌呼上来，只不做声的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荀攸又把手伸出来在他面前摇着。“元常，帮我拿点水来，手剐破了。”钟繇低头看时，只见荀攸两只手腕上各破了一块皮，摇摇头让人端了盆水来，亲自帮他擦洗。荀攸眯了眼，任由钟繇摆弄，一边龇牙咧嘴的：“元常你轻点，这是我的肉啊。”自动过滤了荀攸的碎碎念，钟繇很快处理完了手腕上的伤口，又问：“还有哪里破了？”“啊，元常你忙吧，我自己就行了。”钟繇笑笑，也不走，就在边上看着荀攸就着水擦着膝盖上伤口。

这时芝草星夜兼程总算是赶到了长安，辗转打听了几次，又寻了一阵才找到荀攸家。才到荀攸家附近，便觉这小巷子里人颇多，有些看起来是游侠儿，有些看起来又像是士兵，还有些贼头贼脑的人。转到僻静的地方，看四下没人注意，爬上围墙边的一棵树，从树上跳进了围墙里。好巧不巧正落在采荇三人面前，唬的那三人一哆嗦。阿鹜定睛一看，便欣喜的叫了起来，“芝草！”采荇先只顾护着儿子，听阿鹜一喊抬头一看也认出了来人，便松了口气。芝草对采荇歉意的笑笑，说：“你家门外有不少生人，怕有眼线，我没敢从正门进来。”“生人？”“夫人莫慌，有个别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剩下的多数是些游侠儿，看起来是在保护这里。”采荇微微舒了口气，沉声道，“时局虽然混乱，但人心仍可期待。进屋说话吧。”四人便一起进了屋。阿鹜倒了水给芝草，三人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芝草。芝草喝了水，喘了口气说：“别这么看我，荀先生叫我过来的，我刚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荀先生让我来听钟先生安排，晚点我去他那里看看。我估计他们会让我来保护你们。”采荇听芝草这样说，便道：“你一路辛苦了了，去梳洗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找元常大哥。”“宜早不宜迟，我今晚就去，”芝草笑着说，“我先梳洗一下，等下给我讲讲你掌握的情况。天黑以后我再去找钟先生。”芝草梳洗完，出来和采荇亲亲热热的闲聊起来；又和荀缉嘻嘻哈哈的玩成一团，把他逗得笑个不停。天刚擦黑，芝草换了衣服又从围墙出去，摸到了钟繇家听说他值夜，又摸到了廷尉府。

见了钟繇才知荀攸今日已经过了一关，眼下没有性命之忧了。钟繇道，“本来也准备派人去给他家里报个信的，正好你来了，我就不派人去了。明天你再送些换洗衣服去。上回他夫人去被牢里一票犯人给吓了。”“还有这事，钟大人，那些犯人收拾一下没问题吧。”芝草捏着手指说。“收拾两下自然是没问题的。”钟繇想了想问：“文若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荀先生说让你们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芝草想了一下说，“我来时路上遇到贾大叔，他说这事最好是借助外力，借助他身边的人。”“好，容我想想，你先回去，明天记得去牢里。”

第二天一早，阿鹜起来就要去叫芝草，被采荇拉住了。“昨日她风尘仆仆的来了，又忙了半宿，让她多睡一会吧。”阿鹜摇摇头，“夫人，她这会必定起了。先生于她有知遇之恩，她也是担心的。”二人说着话从屋里走到了堂上，芝草已经在等着了。“衣服准备好了么？吃了饭我就去牢里。”阿鹜递过一个包裹，芝草接了，囫囵吞了些粥饼，便去了牢里。一票犯人见又来个年轻女子，还是独自一人来的，又开始起哄。芝草一见火就起来了，站到一间牢房前，对里边人招招手，那人走过来，芝草照脸就是一拳，把那人脸上打了几个血窟窿。牢里瞬间安静了，芝草满意的笑笑，才去看荀攸。芝草走到荀攸的牢房前，见他在里边对着墙坐着，看起来像睡着了。芝草上前，把牢门敲的咚咚作响。荀攸先是吓得一哆嗦，随后一转身见是她：“你这敲门的手法跟元常学的嘛，敲这么响。”芝草从荀攸那一哆嗦就开始笑，这会笑着亮出拳头说：“不是，我有特殊武器。刚才我可是用这个给你夫人报了仇。”荀攸看着芝草那带刺的拳套也笑起来。“我这边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我想请你帮我去个地方打探一些情况。”“远不远？”芝草问，“远的话你得跟先生说，免得他有用着我的时候找不着我。”荀攸笑着说，“远，是蜀郡，你先上我家住几天，我那有些书，还有地图你先看着，然后准备准备，等文若的信。”芝草看着那笑容觉得后背一凉，心里嘀咕着，大老远的跑到长安，又要往那个什么蜀郡，真是穷折腾。“没有消遣你的意思，让你在我家住几天，帮我照看她们，”荀攸脸上浮起一丝愧疚，“估计她们都吓坏了。”芝草笑了起来，“公达先生可真是个好当家。放心好了，我会照看她们的，而且你家外面一直有游侠儿保护的。”荀攸点点头，芝草站起来准备走了忽然想起：“需要我去打探些什么？”“风土人情，地理情况，进蜀的路线，地图要详细一些的，其他的你看着办。”“公达先生，坐牢都坐成你这样，牢房都要挤破了。”“羡慕啊，哪天你也来坐坐呗。”“承君吉言！”芝草哈哈笑着出去了出去了。

钟繇后脚跟着进来了，说起昨天芝草带来的消息。荀攸听了想了一会：“吕布可以，这人我那天见了，确实是猛将，一把就从把我地上提起来了。他的身份和实力是最合适的。”“这个墙角难挖啊！”“笨，你挖不动不会找旁人挖啊，王司徒不是和我六叔公挺好的嘛。”钟繇一拍脑袋：“知道了，我去找王司徒。”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荀攸在牢里又开始逍遥自在的过起日子，逍遥的让钟繇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他纸笔说你写点什么消遣消遣。结果让钟繇更想揍他了，荀攸天天的拿了笔乱画，一会画个碗一会画个油灯，但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特别丑。钟繇天天的盼着王司徒那边早日成功，好把荀攸弄走，等了好久也没动静，不由在心里暗暗思忖着，王司徒是不是上了岁数做事思虑太过。

到了四月的时候，突然传出消息说陛下身体欠安，早晨的朝会也取消了一阵，又过了几天又传出消息说皇帝身体康复要设宴庆祝，宴请了一些品阶较高的官员，董卓这个太师当然是包括在内的。在所有人都觉得不过是一次平常宴请的时候，第二天却看到董卓的尸体被扔到了大街上，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在那尸体肚脐眼上装了个灯芯，把这权倾一时的西凉人点了天灯。皇甫嵩又带人去攻打郿坞，灭了董卓三族，又将坞里藏的金银绫罗珍玩带了出来，以充国库。长安城内一片欢腾，百姓在大街上载歌载舞，士人卖了家里财物在街上摆酒庆祝。

庆祝了两日，总理朝政的王允王司徒想起牢里还关着个讨董志士，这才把把荀攸放了出来。钟繇接到命令真是全身心的高兴，立刻通知了荀家来接人，荀攸家里也是全家出动，连荀缉都跟着来了。荀攸在牢外看见久别的家人，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加掩饰的绽放了出来，上前一把抄起儿子扛在肩上。“爹，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劫狱啦。”荀攸一愣随即在儿子头上用力摸了一把，“谁教你的？”“芝草，她说你肯定会被放出来的，若不然就带我来劫狱。”荀缉很得意的说着。荀攸扫了一眼没看见芝草，“她已经走了？”阿鹜点头道：“前两天就走了。”荀攸哼了一声：“这个芝草，看来是不能让她闲着。”看向采荇的时候又恢复了满面的微笑，“阿雉，阿鹜，辛苦了，回家吧。”说着荀攸扛着儿子，带着阿雉和阿鹜大步回家去了。

荀攸回家当即上表辞官，阖门闭户在家里一心教导起儿子来。钟繇那里却来了个特殊的犯人，蔡邕。当他看到蔡邕在牢里安然坐着的时候，比看到荀攸在牢里还要惊讶。“蔡侍中，你……”“我不是什么侍中了，”蔡邕哂笑，“子师已经把我算作董卓附逆了。”“侍中要是附逆，朝中有几人不是附逆。”蔡邕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请元常帮我个忙，给我家里稍个话，把我的焦尾送来。”钟繇点头，“我定把话带到。”说着转身走了，也不找人，自己往蔡邕家去传消息。见到文姬说明来意，她虽显得很悲伤，却也很坚毅的说，“我亲自把琴给父亲送去。”“好，我带你进去。”钟繇一口答应下来。蔡琰从屋里拿来了焦尾琴，看着钟繇说，“有劳了。”不多时两人来到狱中，蔡琰见了父亲，含着泪递上了琴。蔡邕从栏杆里伸出手，替她擦了眼泪，“莫哭，回去以后闭门读书，将为父写的文章读熟记牢。还有，一定要好好活着。”“谨记父亲教诲。”文姬欲多讲几句话宽慰父亲却已泣不成声。钟繇不忍见此情景，背过身走到另一边远远的站了。蔡邕又嘱咐了几句，便唤了钟繇过去，“还有劳元常把小女送回去。”

没过几天王允派人提审蔡邕时，这位饱学之士当着众人的面在牢里触柱而亡。钟繇得了消息赶去时只见到小吏抬了一个血啦啦的人出去，他去找那焦尾琴想还给蔡家，却没找到那把名琴。一口闷气堵在心口，钟繇觉得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就去了荀攸家。荀攸正在家里拿了柄木剑和儿子打着玩，见他铁青着脸进来了，便俯身对儿子说，“进去找你娘去，我和你钟叔有事商量。”荀缉点点头，拿着木剑蹦蹦跳跳进屋了。

“出什么事了？”荀攸给钟繇倒了水，看着他问道。钟繇不答话，却问，“有酒么？”“有，还是公业送来的。”起身又拿来了酒给钟繇斟上。喝了酒钟繇才开始倒苦水，末了又说，“听说蔡侍中是自己撞死的，我去的时候就看见个血人，他那把焦尾也不见了。”然后自己斟了酒。荀攸叹了口气，也倒了一杯。两人碰了杯一同喝了，钟繇才又开口，“这廷尉正我是快干不动了，看不下去。”说着眼眶泛红。荀攸又给斟了一杯酒，说，“今上聪敏。”“我回头看看你那个黄门侍郎的缺还在不在，”钟繇点头，又道，“我听说又征召你了？”“让我去任城为相，”荀攸摇了摇头，“我没答应。”“你果真要去蜀地？那么远路又不好走。”“我让芝草去探路了。”钟繇摇摇头，“你们啊……”两人又饮了一回酒，说了一会话，钟繇还想再喝，却被荀攸按住了，“不可再饮，赶紧回吧。”钟繇站起来，用力抱了一下荀攸，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荀攸望着他的背影，笑笑收拾了酒具，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