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3章 婚书
好在信阳君这几日因隐疾之事时常寻医问药, 府上仍有留驻的医者,从人们很快将医者请来,用架子将信阳君抬进屋里。
“如何了?王叔可有性命之忧?”
看着医者小心翼翼着人将利刃拔出来, 又给信阳君伤口上撒了厚厚一层药粉,夏玉稼心里松了口气, 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他一句。
“禀二公子, 信阳君没有伤到要害, 只要这几日精心调养, 不要随意走动, 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夏玉稼紧握的拳头瞬时一松, 只要无碍性命就好,信阳君是该死, 可他不能死在这个时候,更不能死在他这个侄儿面前。
其他几家在场的郎君和司寇府众人同样受惊一场, 心里既庆幸信阳君没有死在他们面前,不然王上定会怪责, 又忍不住可惜那孩子没有一下弄死他,像他这样的畜生, 实在不该活在这世上。
处理完信阳君的伤口,医者便要下去看着从人熬药, 阴小郎的父亲却拦住他,请他看看自家儿子的情况。
“小郎应是吸食了某种迷药, 药性还没过去, 身体状态倒还算好, 等他自然醒来就好。”
其他人的孩子他也都一一看过, 无一例外, 这些孩子全部都吸入过迷药, 故才全部昏然不醒。
听闻孩子身体并无大碍,他们就放心了,今天的事太过糟心,他们还想尽快回府找医者好好给自家孩子看看,便一一向夏玉稼告辞,夏玉稼本人是不能走的,他走了,信阳君府就没了主心骨,他这个做侄儿的,好歹也得在边上看护着自家王叔。
等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信阳君府上就剩下夏玉稼和司寇府的官员,趁信阳君还昏迷未醒,夏玉稼下令信阳君府所有人配合司寇大人查检,主动将府里掠买回来的男童放出来,否则便将他们一一羁押等候查审。
马大人和冯前听夏玉稼如此安排,心里可谓是熨帖极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顾忌信阳君身份,可以将他的府邸好好搜查一遍,若能找到那些丢失的孩童,好歹能平息些民怨,他们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这时,卢云主动跳出来说自己愿意给司寇府的人引路,夏玉稼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不由觉得此人似乎有些古怪,且今日之事,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太过巧合和刻意了些,但如果今日之事是有人特意安排,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扳倒信阳君?这倒也和他的目的并行不悖。
想到这里,他放下心中疑虑,不管如何,信阳君此次算是彻底栽了,即便他被人袭击卧床,待他伤好之后,怕是也难逃世家排挤对付。
“那个孩子呢?被司寇府的人押走了?”
夏玉稼走出门外,方才那个对信阳君动手的孩子已经不见踪影。
“回禀公子,司寇府的人将那孩子押回去了,今日在信阳君府上找到的所有孩子,他们都要先一步带回司寇府,然后登记这些孩子的基本信息,帮助其找回父母亲人。”
夏玉稼欣慰点头,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个孩子为何对王叔出手,刚刚司寇府上的人可有问出名堂?”他又问。
管家想起方才那个孩子单薄的身躯和那双倔强带着恨意的双眼,心有不忍地答他:“公子,据说那孩子的弟弟死在了信阳君手上,那孩子特意自卖进府就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
夏玉稼闻言心头一时五味杂陈,这可真是造孽啊,他沉默半晌,开口道:“让马大人帮我一个忙,让那孩子死得痛快点吧。”
管家应声,知道自家公子是为了那孩子好,毕竟以贱欺贵,故意刺杀王族可不是小罪,别说最后肯定是死路一条,就是进了刑狱,怕是也挨不过一项项严厉苛刻的刑罚,还不如让人早日上路,省得还要将这些苦再受一遍。
不过他
到底觉得可惜,叹了一句:“那孩子今年不过十一岁,偏长得瘦弱幼小,谎称自己是九岁,这才被府上的人买了回来。”
谁知道他怀着这样的心思,竟是拼死也要为自己弟弟报仇雪恨,实在可怜可叹!
谁说不是呢,夏玉稼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让那孩子走得轻松体面一点。
“他家里人呢?若他还有家人,你去找人帮帮他们,王叔之事,父王定会迁怒,他们一家恐怕会受牵连。”
管家:“公子的意思是帮着他家人迁离这里?”
夏玉稼点头,“他的父母失却一双儿子已经够苦的了,若再牵扯进这桩事里,一家就没了活头,你去查查他们的底细,若他们还在王都附近,便悄声帮他们离开这里。”
管家应声下去做事,夏玉稼却站在信阳君屋外闭目沉思,心头万般思绪翻涌着,久久不能平静。
他在想,父王果真太惯着王叔了,这么些年来,要不是父王在后护着,王叔也不会祸害了这么多孩子,搅得这么多家庭妻子离散。
这一回,可以想见,父王定会不满他掺和进这桩事里,甚至王叔受伤之事,也一定会迁怒到他身上,或许他会因此失却父王宠爱也不一定,他倒没有后悔,只是想起后宫中的母妃,觉得对不起她,她或许也会受他连累失宠于父王。
是他不孝,不仅婚事上劳母妃忧虑,其他诸事上也让她不能省心。
夏玉稼心情正低落着,司寇马大人却兴高采烈地过来了,他一脸兴奋地对夏玉稼道:“二公子,这回可多亏了您了,我们在府上搜查出了六十余个男童,其中大部分来自王畿附近地区,这下可算是能给那些天天在司寇府堵门的孩子父母一个交待了。”
这倒的确是桩幸事,夏玉稼恭喜了他,又问:“府上只有六十多个孩子吗?这是所有失踪的孩童都找全了?”
马大人兴奋的脸色收了收,道:“这倒没有,还有一些年岁大了的孩子被卖给了奴贩,这些奴贩在各国走动,怕是不好追查,另外府上管家交代还有十来个死去的孩子,都被埋在城外信阳君府名下的农田里。”
夏玉稼不知道该说什么,找到了孩子的父母固然欣喜,可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孩子,一辈子再也回不去家了。
这一刻,他几乎希望信阳君就此一睡不醒,他即便犯下了如此大错,父王也不会舍得取他性命的,还不如就让他死在这一场刺杀里,如此,也不白白浪费了那个孩子豁出性命刺杀他。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夏玉稼到底不肯让自己手上沾惹亲族的血,只能默默祈祷他早日下去给那些孩子赎罪。
待司寇大人从信阳君府解救出来六十多个孩童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即刻将司寇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都想从中找回自家儿子,而此事也在王城中掀起惊涛骇浪,尤其是听说范阴几家的孩子也是从信阳君府被救出来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宫城中的纪王也收到了许多弹劾信阳君的奏章,尤其阴范几家联合上奏请他严厉处置信阳君,他虽不愿相信此事乃自家亲弟所为,但无奈信阳君被人家抓了个人赃俱获,这让他想不认都没有法子。
还有司寇府上呈的案卷汇总,言称从信阳君府解救出了六十多个孩子,还发现了十余具孩童尸首,这事闹得王城沸沸扬扬,他若不严厉处置,绝对会引发民愤。
就连王室宗令也暗示他要好生处置此事,不然损害的可是纪国王室威严。
可纪王虽恨信阳君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但心底仍是心疼他,尤其是知道他如今还卧床养伤,更是不能下决心处置他。
因此,得知此事是由夏玉稼揭露,他便不由迁怒于自家儿子,认为他不懂得孝顺长辈,不懂得维护王室名誉,发现了长辈
丑事,应该第一时间压下来才是,可他呢,竟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找来了阴家范家齐家王家各家公卿后人一道进入信阳君府,他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召二公子进宫!”纪王思来想去,心中还是愤愤,便让人传召夏玉稼进宫。
寺人小心退下,让殿前侍卫长安排人去二公子府上传旨,不到半个时辰,夏玉稼便出现在阳泉宫外,他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仍未想到一进殿便被迎面砸来一卷竹简。
“你这个孽障!”
纪王大声斥骂他,手中的竹简径直砸在他额角,或许是使的力道太大了,夏玉稼脸上登时被血糊满。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滑落,一阵钝痛夹杂着刺饶之感让他有些昏然,他抬首看向纪王,纪王脸上仍是那副暴怒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对他这个儿子的心疼。
纪王其实是有些后悔了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就把儿子砸出了血,但他撑着颜面不愿向儿子低头,便还是那副怒气凛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