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鱼书不至（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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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赵思城再来找兰儿，红袖便刻意避开，她鼓动两人私奔不成，又帮不上什么忙，自觉很无用，便又恢复男儿装扮，天天出去找乐子。时下她身上功夫已然不弱，并不怕有什么危险。

这一日，花灵突然来找红袖，身后跟着一群奴仆，这回她没再对红袖掩饰身份，拉着她尽说些宫中奇谈，如贵妇妃子们皆穿了莫语冰在学府设计的衣裳，用膳时点的最多的，是卫妍研究的新菜式，末了神神秘秘地问她：“你近来可见过安哥哥，为何我听说宫里要给他定下婚事的消息，还是什么高唐公主！”

什么什么？

红袖多日等待被一道雷给劈得七零八落，震撼之余还记得问花灵：“宫中？安少君是宫中出来的吗？”

花灵疑惑地问：“你不是都知道？考校那日安哥哥去找你，他说会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

可她那日失了约，到最后也只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于是红袖不由自主念出两个字：“淮安。”

“这是安哥哥的名字，他可是我苍宋最出色的皇子，将来最有希望继承皇位。”

这个不重要，她也猜测过安少君的来历非同一般，重要的是他要迎娶高唐公主。

红袖默不作声，花灵犹自问道：“你说啊，你和他怎么样了，我们几个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嫁来苍宋呢，到底高唐公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红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知道人家的事！”

此刻她三分伤心七分灰心，赵思城起码和兰儿是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私定了终身，而她呢，和安少君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当下满心都是苦涩。

早春二月，地处南方的定州城已是满城春色，苍宋与高唐两国联姻的消息已传遍定州城，而红袖启程离开定州，返回赤岩。

离去时柳慧恩几人都来送她，惟有花灵不便前来，几个女孩子离情依依，在城外话别已费了半日，红袖又留下地址方才离去。

祖父早已安排了人手来接她回家，带走的行李一大堆，却没有了兰儿，换成一个原园的小丫头子蕶陪着她。

年后赵家迎娶薛家女儿，然后会纳兰儿进门，红袖只能为她做的只有放了她，但愿她以后不会吃苦。

一个人枯坐马车里，红袖莫名有些伤感，她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独行天下，不必带着这许多累赘，但她要赶回去，祖父在信中说，将为她举办隆重的及笄礼。

红袖抽出木笛，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虽然送它的人注定会在她的生命中淡去，可她十分喜爱这管短笛，不可否认，这些日子里，她都在等待安少君的出现，待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就算他们之间还未真的发生什么，可她也不能任人轻慢。

可他一直没来，这令红袖觉得受到了伤害，因为直到这最后一刻，也没有等到他。

定州城越来越远，红袖不曾回头再看一眼，她想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一路上红袖心情抑郁，总不能开怀，小丫头子蕶卖身到原园时间不长，不了解小姐的脾气，每日战战兢兢地，很怕伺候不好小姐。

好在离原城一日比一日近，红袖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好，接着就开始拖慢行程，每到大点的街镇，必停留两日，逛街赶会，不亦乐乎，反正一到家肯定又是待在家里不准出门，不如先在外面玩个够。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红袖早已打算好了，这次回去要好好陪陪老人家，时间长短看心情，她没有忘记赵掌柜说的那件事，如果不想终身大事被人安排，就早做打算，她的打算就是一看情形不对就跑路，正好借此机会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梦想。

是人都有梦想，子蕶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家中人口太多，爹娘养不起，就把她卖了做丫鬟，年前才到的原园，她的梦想是到了原园后，才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能在原园做一辈子丫鬟，吃的饱，穿的暖，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从子蕶被挑到陪小姐回赤岩，她在背地里哭过好几回，不光是舍不得在苍宋的家人，还怕刚享上的福就这么没了，路上每到一个落脚点，她哪也不去，哪怕红袖从街上带回给她再好玩的东西，她都不想去逛，只盼着早日到了赤岩，进原城的赵府，管事大娘说过，原城要比原园好上万倍。

红袖拿这个执拗的小丫鬟没有办法，虽觉得可笑却也不难为她，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坚持也不同，她不会去改变什么的，因为兰儿的事，红袖也有了经验，你可以丰富一个人的学识，改变她的生活习惯，但是改变不了她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所以对待子蕶，她不再刻意去亲近，维持着一般的主仆关系。偶尔她会怀念和兰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因为小时候的兰儿是她唯一的朋友。

再长的路也会走完，马车进入原城时已至初夏。子蕶好奇的掀起车帘，正值上午，明媚的阳光透射进来，照的红袖轻眯了眯眼，到家了吗？离家两年多，原城反而变得陌生起来。

赵府为迎接小姐回来，准备了月余的时间，赵老爷子近两年已不大过问生意上的事，全盘交给次子去做，长子早役，总算次子还有几分经商之才，他才能在晚年享享清福。

赵梦山的二房妻妾在两年里又给他添了一男一女，实在是人丁兴旺，赵老爷子愈发高兴，唯一挂心的就是在外求学的孙女红袖。红袖将要学成归来，被他当成大事来办，全府齐动，连及笄所需的一切都也一早备好。

只是左等右等，算算日子早就该到原城的红袖总也不见，赵老爷又派了一拔人去来路上接，这次等回来的消息是小姐身子不好，一路缓行，耽搁了时日，说是入夏前才能到。

就这样又等了月余，人终于到了。

红袖的身体当然没有不好，现在的她想有病都很难，护送她的几名家人见自家小姐活蹦乱跳地到处去玩，苦劝无用也不再劝，不过这种差事商号里给的补助多，只要不出事，他们也觉得时间越久越好。

下车前红袖装出虚弱地模样，仿佛这一路当真不太舒服，进门要走一段路才到正堂，她很想马上见到祖父，可还是慢慢地踱着过去，边走边回忆李妍馨走路的样子，模仿一下总是没错。

赵老爷子等了很久，一见到红袖便心疼的不得了，两年前她多皮实，怎地上个学回来就变了样？虽然初衷是想让红袖改变一下，变得斯文有礼，可没想过让她变得过份柔弱，心想再也不让她离家那么远。

红袖眼尖，看到祖父眼中的悔意，心中暗笑，面上恭敬地见过长辈，她在家信里得知，二叔膝下又多了两个孩子，如今见到两个胖娃娃，不由弯唇一笑，看了一圈没见到当初离家才六岁的赵先瑜，问过二婶得知他前年就去了赤岩的国学。

红袖命子蕶拿出给大家准备的各色礼物，把祖父哄得高高兴兴，应付了一会儿众人不断的提问，便借口说不舒服，立马获准回房歇息，晚上家宴出现即可。

退下时祖父又叫住她，嘱咐休息几日后要到外祖家去请安，冷府已来人问过几次她的归期，看来那一趟是免不了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姆妈又是一轮无休的关怀，抱怨兰儿不懂事，没良心，居然不随身伺候着小姐，红袖搂着姆妈微胖的身体，才真正有种回到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