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赵渊 上(1/2)

首发：~第48章 赵渊 上

自从在陵兰城看到蔡陉家书一事之后，赵渊渐渐的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在又一次凯旋而归之时。他看到了隐藏在欢呼之下的沉默。

在民众一声声的赞美呼声下，得胜归来的大军进了城。在远处城墙旁有一对老弱夫妻接过自己儿子的衣物和抚恤银相互依偎流泪，从此年老无依无靠。

有年轻妇人在收到丈夫的死讯之时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妇人身旁的孩童急得大哭，涕泪齐下呼唤着自己的娘亲。可在这震耳欲聋的满城欢呼声下，稚童的哭声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远处村落的小院里，幼小少年刚从学堂启蒙而归。看到今日自家饭桌上有着排骨与猪头肉，大快朵颐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却不知他的祖母正在厨房里抚摸着自己儿媳满是泪痕的脸庞说道日后只能辛苦你一个人了。自家真是对不起你。两名妇人抱头痛哭。

有少女今日打扮得秀丽无比，可是一对眼眸望穿秋水也没有看到她要等的人，直到看到他的父母抱着那人的衣裳依偎着流泪，难以置信的眼神里透露着绝望，全身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

赵渊有点不想再参与这场权利之争了。

“宣冠军侯顾承，以及副将赵渊上殿。”

随着太监的尖锐的嗓音，赵渊跟在顾承后面踏上了这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见到的白玉台阶。

“奉大乾皇帝诏，冠军侯顾承。于陆延关一人阻击暴秦八万虎贲，以万夫莫当之勇，立不世之功。勇冠三军，为天下军民所敬仰。擢升为本朝冠军大将军。赐府邸一座，侍女八百。金五十万两。”

顾承领旨谢恩。

“奉大乾皇帝诏，冠军侯副将赵渊，三十有二。年少有为，十三岁便跟随冠军侯征战四方，平定天下。赐府邸一座，侍女两百，金三十万两。朕极为赞赏此年轻俊杰，特赐恩典，大将军之下官职，任其挑选。”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内心哗然。陛下这是要拉顾家上船了，这等恩典，不就是下一个大将军吗？得找个时间让后辈好好跟这位赵将军亲近才是。

赵渊没有领旨，而是站了起来看向皇帝。赵渊没有自称臣，他说了一句我不想做官了。

他的目光延伸着，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无数黄金打造的巨大龙椅之上，坐着一个在他这个位置怎么也看不清面容的中年人。他头戴十二旒帝冕，身着用金丝绣满了十四种真龙形态的天子黄袍。

“大胆！你是何等地位，竟敢擅自起身直面天颜，你该当何罪。”

“你按律当斩。”

龙椅之下还是无数个他看不清面容的朱紫大臣。他们在急不可耐的宣读自己参与和设立怎么对待他这种人的律法。

赵渊耳边响起了无数句想要将他定罪的话语，他发现那所有人之上的贵人还未开口。他下面的那些人就急不可耐的来替他来审判这冒犯了天威的无礼贱民。

不出意外他被革了职，近二十年所有军功，甚至履历。全部被抹除。大乾的任何记录上，都没有赵渊这个人。若不是有顾承在这朝野之上，估计他赵渊这项上头颅也保不住。他可是为这大乾征战了近二十年啊，只因为他挺直了腰抬起头对那贵人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一无所有。

也就是在这一年，平民赵渊入了江湖。

他到处游走，甚至去到了海外诸国。令他印象最深的一个地方叫做高卢王朝，那里的民众竟然可以处死皇帝。简直闻所未闻。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于是他回到了大乾，路过岭南州一个曾经在他手底下战死的亲卫家附近，那个地方叫陈家村。他去到了他家，家中非常困苦。老母因为年轻时常做针线活，现在已经看不见。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热心的老农。

知道赵渊是自己儿子的战友之后，热情的邀请他在家住了几天，赵渊也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挑水砍柴。有一天赵渊问他抚恤银呢。

那老农却答道：“抚恤银不是阵亡的时候早就给了吗？”

大乾对待阵亡的将士，抚恤将每个月发放于家中直到双亲百年之后才停止。为何这老农没有继续发放后面的抚恤银。

随着相处下来，赵渊渐渐了解到他家的事。这老农原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战死沙场。大儿子就是赵渊亲卫，小儿子本来不愿意去，他妻子也想留个后养老。

可那老农却是将自己的小儿子告到了官府说他不孝，小儿子被逼无奈上了战场。最后也战死在了云台州。

用那老农的话来说，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君要臣死臣就得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千百年传下来的道理，也是官老爷们圣贤书上写着的东西。

随着他的三个儿子皆战死，老农暗自悲伤，但是随着没多久官府的老爷们亲自给他题字送来了牌匾这悲伤好像就随之消失了。

那一天老农满面红光，享受着这方圆数十里乡亲们的夸赞，乡亲们说他无私，识得大体。他的妻子听闻三子皆亡的消息哭到昏死过去。

他回到家听到众人议论又将妻子打了一顿，说妇人之见，上不得台面，为国战死是为光荣。再敢哭便撵出家门。众人说他是个有主见的男人。

抚恤银一发下来，他又是不顾妻子的劝阻给村里同乡修了路，之后更是每日下田总是又能听到乡亲们的夸赞说他是这周围有名的大好人。

每逢村里有客前来，他总是主角。特别是每当客人听到他三子皆战死沙场的时候，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敬佩。每逢此处他总云淡风轻的说这是男儿该做的事情罢了。脸上的得意却是遮掩不住。

赵渊无奈笑了笑，人各有命。他不再是嫉恶如仇的少年了。但是想起自己那个亲卫，还是帮老农去看看抚恤银之事。

他告别老农，入夜悄悄来到了县衙。恰好遇见了本地知县和下属的主簿还有师爷在推杯换盏。

“师爷，那今年朝廷的抚恤银下来了吗？本官的月儿姑娘可是又看上了新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