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第八章:太极玉佩(下)(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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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八章:太极玉佩(下)

裴风战也无避讳,转手将信笺交于丘玄归道:“依据宋珩所言,赵飒飞遭人暗算,现已毙命。天玄教宗群龙无首,三大长老中的樊长老出面调查,诬陷张凤兮为凶手,现下张凤兮已经逃离洞庭湖,不知所踪。如今为争夺代宗主一职,教宗之人蠢蠢欲动。”

“弟子曾与张凤兮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温文儒雅,绝非犯上之辈。况且,传闻张凤兮与赵飒飞名为主仆,实则亦亲亦友,暗算之罪,怕是莫须有,不过稳定教宗之手段罢了。”

南宫欣舞徐徐说道。纵然立场不同,但南宫欣舞本非主观之人,就事而论,并无私心。丘玄归扫过信笺,颔首道:“欣舞所言不差。虽说张凤兮是天玄教宗之人,不过一直以来,从未主动进攻中原正统各派,行事作风还算光明磊落。既然天玄教宗逼走此人,如自断一臂,对我们而言,亦是好事。”

裴风战剑眉紧蹙,一瞬又平复下来:“此事尚且不可定论,待派人探查一番,自当分晓。”

侧身朝向南宫欣舞,道:“于你之信,可有要事?”

南宫欣舞眉心一点疑惑,淡漠冰冷的脸上,浮起一丝罕见的诧异:“依信上所言,司空玄、沙布封、欧阳苍已经离开天玄教宗,去往峨嵋山,欲盗取峨嵋暖玉,赠于三大长老,以便欧阳苍获代宗主之位。”

丘玄归亦是惊奇:“既然去往峨嵋派,为何书信是交于欣舞,而非峨嵋派之人?这宋珩是有何打算?”

“此事暂且不提。”

裴风战挥了挥手道:“出动二位坛主一名堂主,看来峨嵋暖玉志在必得。若是三大长老获得此玉,其功力修为势必更上层楼,届时,天玄教宗将更难对付。”

南宫欣舞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师父,弟子这便差人送信至峨嵋山。至于南下调查一事,由弟子前往即可。”

待裴风战答允,南宫欣舞快步而出。“这倒是奇了,”丘玄归满是不解:“既要通知峨嵋派,怎生还需欣舞假手,未免做得复杂了。”

“呵,”裴风战轻笑一声:“宋珩此人,心机果然深沉啊。这信,并非是给峨嵋派,而是峨嵋山。”

天香楼,一间极为普通的客栈。门前牌匾老旧,题字布满裂痕,看不出原来是何颜色。两侧灯笼,各有残缺,始终无人更换。门前过客无数,却无人问津。边城青一路打听,多半人只知其名,却是不知在何方位。好不容易来到此地,下马看来,不由诧异。怕是自己来错了地方,左右询问,得知太原只有此一家,这才放心。门前牵马若久,不见小二招呼,暗叹一声,独自走入客栈,叫道:“店家,马匹哪里安置?”

这一进门来,着实吓了一跳,也不知平日里是如何打扫,满地油渍不曾擦拭干净,桌椅横七竖八摆放着,掉落的剩菜剩饭,引来一群群苍蝇,“嗡嗡”乱鸣。角落处,趴着几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大声打着呼噜。“绕到后面就是了。”

蓦然,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边城青心惊之余,放眼扫过,却见长柜上,露出一双脚来。走近一看,掌柜的竟也在酣睡,一时哭笑不得,暗自嗔道:“杨大哥莫不是说错了名字,这客栈如此模样,未免太过令人失望了。”

心有不快,却不敢耽误杨羽清的吩咐,绕到客栈后,安置好马匹,又走了进来。索性不再多看,一派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说道:“掌柜的,可否帮忙放个一份信笺。”

“这是客栈,不是驿站。”

掌柜嘟囔一句,也不睁眼,翻了个身子,复又睡下。边城青早有所料,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有人传话,掌柜的若是不接,便要二大二小四只鬼来抓你。”

原本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掌柜,听闻此语,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随手抓起毛笔,也不知丢向哪里,张口喝道:“没死的快起来,打烊了打烊了。”

一声大喝,角落的醉汉飞也似爬将起来,将大门关上。边城青一时愕然,万料不及,这几个醉汉,竟是天香楼店小二。关上大门,小二们快步离开大厅,掌柜一个翻身,跃出长柜,竟也是个练家子。离开长柜后,边城青这才看清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似极了看破红尘的模样。骨瘦嶙峋,套着宽大的袍子,显得不伦不类。朝边城青看了片刻,说道:“传话人姓名为何,哪里人士?”

边城青答道:“姓木名青,家住城内焦土废墟。”

“木青”乃杨羽清幼年假名,“城内焦土废墟”,则暗指太原云府。掌柜听此切口,对方身份,已然能猜得七八,向长柜上点了点:“信笺放置此处,楼上客房无人,你自行挑选。”

但见边城青所取信笺上空无一字,掌柜长叹一声:“大鬼没来,小鬼倒是要来了。”

也不管边城青是否明白,挥了挥手,便手下信笺离去。“不仅是客栈怪,里面的人也是奇怪。”

边城青抿嘴轻笑,顺着楼梯往上,随意找了个房间便暂住下来。风云动,千朝弹匣会一阖;烟波起,十载问道知权衡。这一日,天高云淡,风凉气爽。杨羽清登楼而上,落座边角。店家一见来人,奉上一清一白,两碗佳物。杨羽清观来,道了一声:“有劳。”

所谓一清,乃为清露,白露之日,以盆收集,饮之止渴身轻。所谓一白,则为农家酿就的糯米酒。杨羽清举杯细品,“啧啧”称赞:“色碧味醇,甘甜如怡。”

说罢,起身临窗,远眺四野,岳阳风光,尽收眼底,举杯入口,一口饮尽,思绪千番。且见窗外,东屹岳阳楼,巍峨近十丈。晨曦挥洒,琉璃青瓦,熠熠生辉。江湖临楼,名为洞庭,千里烟波,一望无垠,气蒸云雨,丹青霓裳,一点青螺坠玉盘,君山若隐若现。“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物是人非,当年洞庭君山,今朝天玄教宗。”

寻声回看,但见一儒雅男子,身着翠袍,笑意清浅,徐徐步来。赫然,便是荆州城内,一赌时局的翠袍男子。“无际波光滉太虚,君山一点暮云孤。危楼栏槛能多少,展尽江湖万里图。今时洞庭湖,明日千江水。”

四目交汇,杨羽清心念一动,如见亲人。不必言语,对方身份,了然在胸。再会面,笑意传,快步跃身,拳掌互送。掌运风,卸甲长门洗尘寰;拳走龙,行云春雨散灵光。一者,行招开阖,“长门卸甲掌”恣意挥洒。一者,运式蕴藉,“泓水十八点”曲尽其妙。招来反复,式往复返,极尽巅妙。二十余招,对手武学,知之甚详,未见高下,心中快意,化作拳掌进退。“啪啦”拳掌相会,一触即分,各自退步。杨羽清踏步转身,崩掌如雷打向身前木桌。木桌受力飞旋而去。翠袍男子道了一声:“好招!”

变拳为掌,一拍桌角,桌止,筷腾。二人似是心意相通,于筷丛之中,各取一根,握于掌心,如持剑器。不待思绪回转,杨羽清走灵蛇、展剑舞,一招腾快,正是“风乱千秋”。翠袍男子踩大有、逼明夷,巧借卦力,妙运“春雨落”。齐招共进,双筷一触即分,磅礴真力鼓荡,周遭桌椅难堪其力,四散倒落。二人目光交汇,各自收敛内劲,凭借纯粹招式,拆挡进逼,各展所长。剑势纵横,杨羽清剑招凌厉,手腕翻动,挽出朵朵剑花,如落英缤纷,倾瀑而下。一招未休,只在交锋刹那,剑势陡然变幻,作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翠袍男子沉稳如岳,筷运笔势,运笔藏锋,凝整沉着,尽于方寸圆通,笔意无尽,守得密不透风,泼水难进。招来式往,转瞬数招来回。竹筷在内劲灌注之下,坚愈铁石,几经碰撞,始终未见丝毫折损,其劲力把握,可见一斑。二人家学,彼此熟悉,眼神互换,默契自生。陡然变招,一改早前行招态势,转以小巧之风。且见杨羽清以筷为剑,不行劈砍之法,以刺为用,手腕一晃,连点“气海”、“关元”、“中极”三穴。此三穴均处体前脐下,相聚不过三寸,位于任脉之上。三穴并非取命要穴,一旦点中,便会滞气淤血,损伤气机。翠袍男子见势拨筷,挥如圆,洒似方,运合阴阳之变,巧弄乾坤之法。顺势旋身侧退,脚腕一抬,勾起木凳,再一转,木凳飞驰,犹如利箭离弦,看似凶猛逼人,实则菱角所向,乃是 “气隔穴”。脚踏“行云步”,提筷再刺,正是耳上“所闻穴”。“气隔穴”位于脐下三分,“所闻穴”却是耳珠位置,二者相距甚远,又无互益,此招意图,着实令人费解。但在杨羽清看来,翠袍男子心思,却是分外清明。清朗一笑,左手反弹琵琶,挪移来刺竹筷,右手持筷拨圆,随行随按,绵和道润,蓦然提手,木凳平稳落地,复还原处。招式尚未用尽,依脚边木桌,辗转腾挪,绕方成圆。持筷连刺,瞬息之间,点向“肺俞”、“晴明”二穴。前者位于胸椎旁侧,后者位于双眉之中,与翠袍男子所施之法,异曲同工。招式用尽,翠袍男子挥筷平刺。二筷尖头相撞,顿生雄浑劲道,二人齐齐退步。“好久不见。”

二人异口同声说道,随即,同时大笑。杨羽清所刺之穴,为“肺俞”、“晴明”二穴,各取一字,即为“俞晴”,音近“羽清”。翠袍男子所刺则为“所闻”、“气隔”二穴。“所闻穴”位于耳珠,“珠”同“诸”,“气隔穴”中“隔”谐音“葛”,是为“诸葛”二字。若是旁人,断难分辨其中意思,只道二人乱打一气,唯有此中人,方解此中意。毋需分说,诸葛松自怀中取出一物,放置桌上。且见此物,如玉染血,通润温泽。血玉雕琢细腻,形似太极,却是残缺,仅存一半,若鱼曲尾,栩栩如生。杨羽清不作声响,亦从衣内,小心翼翼,取出另一块血玉,其形状与诸葛松所持极为相似。缓缓推送,直至双玉断口相合。太极玉合,兄弟重逢。一别十载,如今相遇,不知几多感慨,尽化一笑。唤来店家小二,好生收拾一番,再重新沏上一壶好茶,二人各自入座。相顾之间,一时无言。杨羽清思忖片刻,当先问道:“伯父母可是安好?”

诸葛松颔首说道:“尚且安好。”

本欲出声询问,又是念及,十年前葬火教入侵,杨羽清父亲连同云府上下奋起抵御,却是满门喋血,其母云青念葬身云府。一路行来,杨羽清所受坎坷,何其可哀?不欲重提伤心往事,扯开话题:“杨兄拜入九转生死巷,如今再出,已是非凡之躯。昔日论剑台封号‘剑神’之名,已然享誉武林。”

杨羽清闻言,却是难生喜悦之情,看向诸葛松的眼神,亦是不由连番闪烁,几番思忖,摇头苦笑,提起杯盏,饮下一口温热的茶水,说道:“贤弟赞缪了。诸葛一脉,素来隐于世下,即便当年伯父走跳武林,亦对武林时事作壁上观。贤弟如今一入武林,便以客卿身份,入驻中原正统,指点大局。这番作为,是否有驳诸葛八卦村之初心?”

言词尖锐,隐有质问之意。诸葛松知晓,二人关系,绝非敌对,幼年交情依旧,无需如待旁人般客套:“八卦村素来不参与武林之事,而今涉足武林,并非违背初心,乃是受人嘱托。此人与家父交情深厚,其祖上之人,与我诸葛一脉,亦多有相好,于情于理,难以推辞。杨兄并未涉足其中,详情亦不便相告,还请见谅。”

稍作停息,又道:“杨伯父母之事,我等早有关注,本欲北上太原,接杨兄回返八卦村,纵然狂徒凶恶,也断然不敢来此造次。不过家父听闻杨兄入九转生死巷,以少宫主与伯父交情,杨兄当是无虑。”

言及于此,杨羽清一时心神恍惚,不由莞尔:“本是以为,拜入九转生死巷,不过暂得安居之所,未想先后从多位师父,方有此身技艺。”

陡然神情凝重:“中原正统害我父母,裴风战因私废公,致使云府背水一战,满门喋血。萧京趁火打劫,杀害母亲,此仇此恨,每每念及,如骨上之蛀,教我痛不欲生。无论日后贤弟是否相助裴风战,此二人我断不可轻放。”

见他切齿模样,诸葛松哀叹一声,道:“杨兄家事,我本不便过问,但萧京此人,绝非昆仑掌门般简单,还望杨兄谋定后动。至于裴风战,虽非大义之人,但确实乃中原正统之领袖,一旦身亡,正统无首,如何抵抗天玄教宗与葬火教?若是朝廷强势介入,便是中原武林洗牌之时。何况当年惨案,尚有疑情,还望杨兄审之慎之。”

沉思再三,摇首道:“杨兄既然进入九转生死巷,合该明了天玄教宗过往,亦当考虑再三。”

诸葛松多有提议,始终未见阻止,杨羽清心中自是感激。亦是知悉,诸葛松绝非背信之人,今日所谈,他断然不会外泄。但诸葛一脉,善于布局谋划,自太原至荆州之举,可见一斑。若是常驻中原正统,届时自己未免倍受掣肘,心叹之余,也不愿就此干戈:“贤弟可曾记得,当日托林娇送信于我,如今既已会面,也该为其解除束缚。”

诸葛松爽朗一笑:“自是该然。不过若无杨兄引荐,怕难汇面。”

杨羽清闻言心惊,此事即便边城青亦不知晓,诸葛松身处岳阳城,如何洞悉?且听诸葛松续道:“林娇疑心甚重,与边城青素有仇怨,杨兄与边氏兄妹关系密切,若不紧随,林娇如何放心?何况看在诸葛八卦村的情分上,杨兄想必有所担保,林娇断无理由只身前来,面对一个全无信任之人。”

“想不到一切尽在贤弟掌握之中。”

杨羽清“哈哈”一笑:“林娇的确随我同行,你我这便同往,为其解除三焦之气,好让其早些离去,若是城青回返遇见,又是一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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