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十章:远上栏杆(下)
晴空如洗,一扫连日阴霾气氛。长路漫漫,蜿蜒幽深,似看不到尽头的无奈人生。忽得传来阵阵铜钟声响,梵音叩心,洗尽铅华,扫荡邪佞,教人精神为之一振,。铜钟声中,马车徐徐而行,在寺庙门前停留。马毛雪白,纯净得无一丝杂色,不染纤尘。四蹄坚韧有力,踏地有声。白马这么一站,引得寥寥几位游人驻足观看,目光闪烁,赞不绝口。车厢并不华丽,与这万中选一的宝马,绝难相配。驾马之人,并非寻常马夫,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薄衫料峭,皓肤若雪,螓首玉颈,淡扫蛾眉,幽谷娇花,为之失色。一脸含霜夹冰,似是拒人千里之外,徒使得游人心中一寒,不敢靠近。百年古刹,灵台寺。或许曾几何时,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而至今日,乱世纷争,香客罕见,香火久断,便是这寺庙,也破旧不堪,不曾修理。几位衣衫褴褛的僧人,乍见马车行来,本是一惊,看清车厢模样,慵懒地收回目光,不做任何动静。少妇挑开垂帘,便见一位孩童爬了出来,没精打采,看了眼斜挂的牌匾,这才提气精神,一个翻身,跳下马车。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事事已休。云青念怅然千万,当年如姊妹一般的丫鬟,如今嫁作他人之妇,初见的俊朗男子,也远去异地,换成十岁孩童。一种思绪,几缕情怀,系在心头。不及感叹,寺中传来一阵怪叫:“有鬼啊……有鬼……好多鬼……哈哈哈,我是太上老君,我怕什么,来呀,尔等妖魔鬼怪,都出来,都出来……”时隔十载,可这疯癫言语之人,云青念依旧能可分辨,竟是那位宝相庄严的灵台禅师。究竟是何灾变,使得这般一个得道高僧,变成一个疯子?正自疑惑,云青念拉过杨羽清的小手,快步上前,对着门口一个老和尚说道:“大师,灵台禅师怎么了?”
听得面前妇人直呼灵台禅师名讳,想来也是熟识之人,老和尚有心张口,转念一想,却是什么也不说。云青念更是焦急:“我与禅师正是故交,十年之前还来此礼佛,今日特来拜会。”
那老和尚倒是不疾不徐,扳着手指,数了起来。突然,神色又是一惊,奇道:“禅师可不正是十年前疯疯癫癫的么……”察觉失口,一把捂上嘴巴。其余几名老和尚一脸怒容看向他,颇为责怪。云青念震愕之下,似是感悟什么,一把抓住老和尚衣领,急问道:“十年前什么时候!”
见老和尚吱吱唔唔,不由一怒,娇咤道:“什么时候!”
那老和尚被她怒容所慑,忙回应道:“腊……腊月初九。”
云青念双瞳猛然一睁,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看向身边的杨羽清,心中一沉:“羽清不正是腊月初九出生的?”
不觉间手中一松,老和尚一个踉跄,倒退好几步,也不敢停留,飞也似跑回寺中。云青念忧心灵台禅师,对老和尚离去也不做顾及,抱起杨羽清,便循着声音发处急急走去。灵台寺后院,古树石座,依旧是从前摆设,然而古树已凋,石灯斑驳,石桌残破,入眼所及,满是岁月无情。那个神采奕奕,佛法高深的灵台禅师,如今僧袍污浊,破烂不堪,衣不遮体,沾染泥淖的双臂,伤痕遍布。此刻,一会东奔,一会西跑,时而趴在地上生吃花草,时而剥下树皮塞入口中。凄然模样,令人目不忍视。灵台禅师疯癫其中,自得其乐,忽见身侧有人,抬眼一看,“呵呵”傻笑,一步斜踏,左脚拌右脚,生生跌在云青念面前。人一倒地,便似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云青念心中不忍,俯身欲扶,不料灵台禅师突然一跃而起,一手抓住杨羽清,又哭又笑:“哈哈,我杀了我,我杀了你……”说罢,便要将杨羽清砸到石板地上。疯癫之人,出手并无轻重,全力施为,眼见杨羽清将有头骨碎裂之险,云青念扑身迎上,劈手欲夺。杨羽清自是年少胆大,心中一时慌乱,却思绪百转。幼小的身子一扭一缩,自衣中滑下。双臂忽张,将灵台禅师双腿齐齐抱紧。云青念一手劈空,不及收回,已然打向灵台禅师肩头。不想灵台禅师自生一股力道,将她反震开去。云青念爱子心切,急上心头,连声大呼道:“快放下羽清!”
话音未落,数名武僧阔步奔来,也不多言,利爪翻覆,欲先拿下灵台禅师。杨羽清见时机已到,松开双臂,就地一滚,回到云青念身侧。只听一武僧“哼啊”惨叫,摔倒地上。余下众武僧再是招不容情,搏龙伏虎,欲行极端。灵台禅师脚迈沉雄,一声喝,一发掌,化作漫天佛印,武僧尽数一退。云青念心念电转,虽有惊异,却不及分析,急道:“‘千手如来掌’,禅师没有疯!”
人或可疯,但记忆犹在,逼上极端,能施展武功并不稀奇。众武僧闻言面疑,看着忧心忡忡的云青念,只做妄言。手下招数不见滞待,更添凌厉。灵台禅师一步退,沉腰纳腰,气贯丹田,张口一喝,如雄狮怒叫,山林颤栗,流风爆绽。刹时,众武僧再退一步,头晕目眩,站立不定。几个踉跄,定下心神,眼前,已不见了灵台禅师与云青念母子踪迹。光景飞逝,身侧树木,徒留残影,向身后驰去。灵台禅师以佛门“狮子吼”震慑武僧,打开战团间隙,带走云青念母子。一左一右,各挟一人,展开轻功,不见缓慢,踏步如飞。片刻之间,来到一处洼地,四周黄叶萎落,覆盖泥路,独留枯枝颓立,诉说秋之萧索。灵台禅师手下一翻,将云青念、杨羽清二人稳稳送在一方巨石台上,目中沉稳柔和:“云施主是如何见得贫僧尚未疯狂?”
口中询问,却似肯定。灵台禅师虽是浑身污垢,僧袍狼藉,却是面中含笑,目透精光,双手合十在前,佛气恢宏,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疯癫模样?云青念这才放宽心来,微理云鬓,徐徐道来:“小女并未看出禅师是否清醒,但一手‘千手如来掌’的功夫,却是非是灵台清明之人不可施展。试问一位癫狂疯乱之人,又是如何能将‘千手如来掌’运用的恰如其分?想来,禅师这般行为,必有深意。”
灵台禅师拂须而笑,仰首望天,天色澄澄,不由一叹:“好久不曾见过如此好天色啊。不枉贫僧装疯扮傻十年。”
“嗯?”
云青念面露狐疑,问道:“禅师所行为何?”
灵台禅师笑容僵硬,似是想到最不可回忆的往事,索性盘腿坐下,道:“不过一些私怨。怎想累得整个灵台寺蒙受灾厄,变得如今模样。若非装疯,怕也不能苟活至今。”
看向杨羽清的眼睛,带上几分观察,愈看,心思愈沉:“诸葛居士可曾将一物交于杨居士?”
云青念又是一阵惊愕,手在怀中按了按,说道:“外子走之前,已转交与我。禅师是如何知晓?”
灵台禅师拂须而笑,目光凝视杨羽清:“他日,终须交于这位小居士。”
语音一涩,摇头苦叹:“此去前路应无恙,未知归程几多长。”
云青念神色一凛,翻身跃起,一把抓住灵台禅师破损的衣袖,急道:“禅师此话何意!”
灵台禅师一声苦叹:“当年贫僧夜观星相,推论春秋。九星耀空,以清光为最。星做蛟龙,盘踞黯夜。原本贫僧以为杨居士便是九星所示之人,便借九转生死巷布计,使得杨居士脱离天玄教宗,再开靖世新局。不想弄巧成拙,反迫使杨居士退隐山林,不谙世事。”
云青念闻言更是惊异,心有猜测,却不可置信:“禅师莫非便是……”不待她说完,灵台禅师一口打断:“三日之前,再观星相,九星化龙,横有三星相辅,纵有七星为煞。十九星星光耀天,再难存有其他,大灾之象……”说到此处,杨羽清有所明了,弹跳而起,指着灵台禅师鼻尖,喝骂道:“你这老儿,休得瞎说……”云青念既然猜出灵台禅师身份,自是心有恭敬,见杨羽清这般气极模样,伸手死死按住杨羽清,生怕杨羽清扑将过去,动起拳脚。拳脚相交,以灵台禅师之能,自是不会受挫,也不会伤及杨羽清,但损和睦。一双美眸,仰望晴天,白云散去,乌沉逐渐汇聚,遮掩阳光,似将落雨,不由伤怀:“三日之前,正是家父与外子西征之时,禅师言下之意,难道……”灵台禅师不作声,难作声,却是不得不对着这个美貌女子残忍,脸上透出苦涩,露出无奈:“此去黄龙口,千里跋涉,人顿马疲。而葬火教好整以暇,以逸待劳,本就落了下风。何况,昆仑一派,久居天险之地,易守难攻。葬火教历经四朝板荡,万难之中存活至今,早是不及原先元气。加之葬火老祖失踪一事,教中变故徒生。虽有枭雄之志,却无征兵之能。何以轻兵强攻,自损羽翼?”
葬火教内祸之事,知之者甚少,但云府何等势力,自然知晓一二。如今葬火教虽与鞑靼结盟,可不正是因为实力有缺,难以一展霸业。鞑靼尚未有所动作,葬火教便先开战场,此番作为,绝非一向阴沉善谋的葬火教主作风。再者,葬火教多蛊虫巫术,对于隐遁之法,更是熟悉,有心突击,又怎会令他人知晓。张铁曾言无意听闻,但终归被人发现。葬火教再是狂妄,也断然不会依据原定计谋而行事。心念闪烁,看向灵台禅师的眼光,多了几分乞求。双膝跪地,拜了三拜,道:“禅师前辈高人,还请赐教一二,解除危机。小女定当为大师结草相报。”
灵台禅师连忙扶起云青念,叹道:“千机轮回转,因果终有尝,施主何苦如此执着。曾经贫僧亦是迷局中人,看不透,看不破,剃发修行,青灯古佛,只为放下凡俗。如今堪破天机,已是不该……”云青念却是不然,道:“可是铸兵一脉,世代扶匡正,挽倾颓。禅师怎可跳出三界,不顾五行?”
灵台禅师闭目凝思,又是一段不愿忆起旧往,白眉轻颤,一叹无奈:“罢了罢了,天机在侧,即便穷尽人力,怕也难成全功,你又可愿一试?”
云青念但闻尚有一线生机,自是不愿放弃。灵台禅师暗叹“痴儿”,说道:“当今局中,除却点苍剑派掌门裴风战,再无其他人选。若是裴掌门愿施以援手,尚有回天之能。只是……”灵台禅师背过身去,再是不看云青念一眼:“天命有数,逆天改命,势必天谴。云施主,好生思量。”
杨羽清听得二人对话,想起与杨普明三掌之约,猛然醒悟,道:“娘亲,爹爹必是知晓此去如入虎口,报了捐躯之心。是以才将诸葛叔叔赠予之物,转交与你。”
灵台禅师虽是看不见杨羽清此刻神色,但听其口中所言,也是不由赞叹,一步一轻挪,法身行愈缓:“此子绝非凡夫,宝剑尚需千锤百炼而后得,人何尝不是如此。今日之果,来日之因,或可看成一番磨砺。”
说话间,人已在十步之外:“世人不识生死哀,生或欢愉多情栽,死亦敷腴存非我,何时当然得自在。云施主,天意有序,还是放下执着的好。”
再说完,人,已消失在苍茫落叶之中,不见身影。云青念瘫坐在石台上,泫然欲泪,可凭着心中坚韧,吞入腹中,黯然道:“一眼春秋,万古春秋尽一眼。只要可解此危,莫说逆天改命,便是身首异处,也毫不犹豫。”
抓过杨羽清的小手,坚定的不容质疑:“走,去点苍剑派。”
点苍剑派,一个曾经落寞,人丁凋零的武林门派,如今,化作一条巨龙,盘踞太原,成为中原武道之魁首。人在百步外,犹感剑森然,不见童叟闲,唯有铮锵响。远远看去,一方金匾,题有敬帝手书的“中原点苍”四字,熠熠生辉,与昊日,相互辉映。匾下,是四名背跨长剑的点苍弟子,挺直的身子,一如背后长剑,肃穆,沛然。门口左右两侧,各设有石狮一尊,石狮堪比人肩,足见敬帝对点苍剑派之重视。马车自远而至,卷起阵阵尘嚣。四名弟子负剑而立,冷眼观视,浑不在意。待得识出马车上一对母子,依旧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眼中不悦,却是一闪而过。来者正是云青念、杨羽清母子。心中万般不悦,又是碍于云青念身份,不好拒之门外。眼见云青念莲步移挪,一弟子冷哼一声,甩袖入门,想来是通报掌门裴风战。云青念自是知晓,今时今日的云府中人,并不受人待见,对此纵然早有觉悟,此刻,仍是不免扼腕叹息。待得一刻时间,那弟子方才缓步而来,只道了声:“掌门有请。”
便头也不回,径直向内走去。点苍剑派,外如剑,锋锐中,透出森森寒气,不容苟笑。在内,却是别具风雅,奢华至极。雕栏玉彻,亭台轩榭,假山怪石,无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引水为渠,自假山裂口徐徐滴落,化作天籁,传入走廊行人耳中,却是格外嘈杂。面对穷尽机巧的光景,云青念、杨羽清二人,视如不见,眼中只有脚下长长的回廊。辗转几番,穿过月门,乍闻喝喊声滔天巨响,竟已然来到点苍剑派练武场前。眼界开阔,入眼出,赫然便是一柄大剑笔直插入场中高台。高台足有一人来高,布满点苍剑派年轻一辈的弟子。剑行如风,招罢似光,皆为上乘剑法。大剑处于高台正中,足有七人之高,通身皆为铁石打造,造型古朴。剑格四角,纠缠巨大铁锁,钉入高台四边。临近高台,忽听“咯咯”几声稚嫩轻笑,一条娇小的身影,从铁锁处滑落,一个动身,便向杨羽清扑来。兔起鸪落间,粉嫩的双掌,直抓向杨羽清胸口命门大穴。杨羽清闻声变影,虽是猝不及防,但心不乱,人不慌,错步快退,顺势折手发掌,竟是抓住一双细腻光滑的手臂。向来人看去,却是一个幼年女童。见她生得甚为可爱,红扑扑的脸蛋儿上,隐隐约约,尚可看见些许汗毛,宛如一颗可人的水蜜桃,真真令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一双点漆般的大眼睛溜溜直转,上上下下,好生打量着杨羽清,鼻头忍不住皱了一皱。这般模样,愈发使人心生怜爱。杨羽清见状,不由松了松紧握的双手。女童倒是不惧生,小手一缩,从杨羽清掌中抽出。只见粉臂上已然多了一个灰黑色的手印,脸色立变,说不出的委屈,“哇”一声,竟哭了出来。云青念正要上前安慰,她身侧的弟子冷哼一声,扬手一挥,在杨羽清脸上打出五个通红的指印。他本就对云府中人多有怨怼,此刻见这女童哭泣,更是心头怒火,手中不自觉加了几分真力。杨羽清正是惊愕,哪想身侧年轻人会做如此动作,一掌打来,痛得目眦欲裂,一时头晕神眩,踉踉跄跄,退了一步。口中丝丝腥甜,目光却是凝聚怨恨,死死盯在那弟子脸上,一双小拳头,紧紧握住,似乎虽是都将扑上去搏命之势。那弟子被杨羽清这般一瞧,怒火更盛:“看什么看,小爷我打你又如何?想要报仇?嘿嘿,小爷等你便是。记住了,小爷叫孔生晋。”
说着,换了一副讨好笑容,转身逗着那名女童道:“师妹莫哭了,师兄已经教训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谁知,那女童仍是不满,索性坐在地上哭道:“他弄脏了我的手,我要他全身都脏兮兮的!”
说着,小手一伸,指向不远处角落里面一条趴在地上的狗。孔生晋闻言,一拍胸脯:“包在师兄身上。”
继而对杨羽清厉声喝道:“聋了没有,还不快在地上滚个几圈,待我家师妹满意了,再起来。”
女童之意,虽有刁蛮无理,但大可视为孩童无忌之语,然孔生晋之言,便是辱骂杨羽清与狗一般。杨羽清心头火起,银牙狠咬,作势便要扑将过去。云青念一把将杨羽清拦到身后,怒道:“孔生晋,你也休得放肆。今日我等前来,所代表的乃太原云府。莫不是你要与整个云府为敌!”
一声怒叱,惊得高台众弟子停下练功,放眼看来。孔生晋被云青念一喝,也是呆立片刻,作声不得。云府虽已势微,但与八大派关系匪浅,掌门裴风战更与云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转念又一想,云府此去黄龙口,纵然得胜归来,也无非一群残兵败将,何足惧哉?况且此时正是被众同门观视,若是怕了,未免落人笑柄,当下又是一声冷笑,一手推开云青念,直直飞出一脚,朝杨羽清胸口踹去。杨羽清早有戒备,出招抵挡。无奈孔生晋已被云青念激怒,脚中含劲,又岂是杨羽清这般舞勺孩童所能抵抗?杨羽清掌运卸力招法,仍不免连退数步,脚下一屈,便将跌倒下来。孔生晋不曾想到自己全力一脚,却是未能将这个黄口小儿踹趴在地。当下又是一脚踢出。杨羽清气息混乱,只觉厉风割面,胸口猛然一阵巨痛,身子如断线风筝,飞出一丈之远。他心生倔强,拼得双手断裂,也要生生撑地,不教身子趴在地上。手臂疼痛钻心,丝毫动弹不得,豆大冷汗,自额头滚落。却是不吭一声,一双赤红双眼,狠狠盯住孔生晋,嘴角,滑落一道鲜血。云青念见状,自是骇得脸色一片腊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杨羽清,却是不敢触碰他的双臂。云青念何等天资,观他如此模样,也知这双手臂错位,稍有不慎,怕是废了。那女童也是一阵后怕,连忙起身,便要后方逃去,“站住!”
一声怒喝,止住了女童的脚步。但见杨羽清身侧已然多出一长衫男子。那长衫男子生得英俊,面中含煞,威仪气态,令人不寒而栗。双眸精明,往杨羽清身上只看了一眼,又是说不出复杂神色。看向杨羽清双臂,心中不由一叹:“宁可重伤,也不教人侮辱了去,这般傲骨,的确是条汉子。”
当下不顾杨羽清、云青念意见,手掌连翻,一推一拿,一扯一送,又是一阵活骨手法,这才将目光转向云青念。一个照面,原本有些平静的心,又是雨打平湖,泛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半晌,说道:“青……杨夫人,可曾受伤?”
他本要唤云青念名字,但心觉不妥,只得改口为“杨夫人”。云青念如何能不识得眼前之人,便是她最是辜负的点苍剑派掌门人?只是记挂杨羽清伤势,目光不做停留,便紧紧搂住杨羽清。裴风战心结郁气,身形一动,已站在孔生晋面前,反手一掌,打得孔生晋翻到在地,质问道:“我派十大门规,第四条是什么!”
裴风战含怒一掌,直打得孔生晋险险昏厥过去。又是听闻裴风战怒喝一声,不敢造次,起身跪在地上,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答道:“不可欺辱老弱妇孺,违者自断三指……”裴风战“哼”了一声:“第七条呢!”
孔生晋不敢犹豫,应声回答:“不可残害同道志友,违者……”裴风战见他话说一半,勃然大怒:“违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