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第二章:一棋豪赌(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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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章:一棋豪赌(下)

张凤兮飒然一笑,朝杨羽清解释道:“孟兄精于易容之术,但凡见过之面容,尽可惟妙惟肖。苏总管本是江南人家,善于女红,夜制成衣,巧夺天工。”

杨羽清心中一惊,暗中动容。几日相处以来,殒命他乡的穆辞对于玄门阵法,造诣颇深。齐林王外粗内细,力大无穷。张凤兮身法超绝,几近踏雪无痕,提纵之术已入巅毫。如今听闻,孟常轲、苏漫二人亦非泛泛,身负绝艺。这般看来,天玄教宗之中,果然能人辈出。无怪八派联合,尚难占得便宜。神思电转,朝苏漫、孟常轲一拱手:“想来二位早已有谱在心。在下尽管拭目以待便是,何须献丑。”

苏漫一笑如媚,曼妙身姿一扭,手中已多了两柄短剑。一者红中点蓝,一者艳中吐白。两剑色彩,交相辉映,宛如霞光红芒,正似苏漫本尊,娇艳不可方物。物似主人型,果不其然。见状,杨羽清形似恍然大悟:“苏姑娘号称‘霞虹彩铃’,这一对宝剑,一为霞,一为虹,虽看不出材质为何,但此等锻造手艺,着实令人赞叹。”

苏漫巧笑一声,美眸流转,目光落处,尽在杨羽清背后长布包裹:“锻造技艺再是精巧,在杨少侠家传宝剑之下,亦是难放光芒。便是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睹杨少侠背后之物逸品。”

杨羽清心中一怔。本是有意窥探苏漫武学家底,却是不想,此女牙尖嘴利,谈笑之间,便将矛头转向自己。而此女言语之中,似是已然猜出,自己背后之物为何:“不过一柄俗世铁剑,尚称不上逸品。在下并非小气之人,若是苏姑娘有意,待入得荆州城,在下开匣亮剑,自是不必多说。”

苏漫面露轻笑,不以为意。翻手倒持双兵,交到孟常轲手中。随即,张凤兮取下配身凤箫,一并交与孟常轲保管,朝几人一拱手,道:“我二人这便先行一步,待得东西置办完全,便前来接应。”

说罢,便与苏漫并肩而行。见此二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天姿国色,当真郎才女貌,兼之一身素衣华裳,倒是似极了大户家中一对夫妇。若是少了这般江湖恩仇,如此光景,真真羡煞旁人。杨羽清心中暗叹一声,见孟常轲、齐林王自顾谈笑风生,对张、苏此行,似是并不关心。想来,这般行径,倒非第一次了。不消多时,张、苏二人已来到城门之下。守城士兵对张凤兮一番搜查,并无铁器兵刃痕迹,未多做刁难,便朝后挥了挥手,示意放行,待到检查苏漫之时,眼前猛然一亮。如此娇媚绝艳的女子,何曾如此相近?不知有意无意,探手,便要朝苏漫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按去。苏漫却是久经俗事,不着痕迹,将士兵手掌打落,脸上笑意更盛,端得百媚丛生,竟让一干士兵痴了也似。一颦一笑,万般风情,千种娇柔,令人不由心生怜惜,不敢唐突怠慢。“好厉害的媚功。”

杨羽清心头一凛,赞叹有之,惊愕有之。这荆州城,乃中原四方之枢纽所在,此中守城士兵,相较其他,更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岂料仍是不敌苏漫手段。只是,苏漫临行之前,既然已经交出身上兵刃,何必再施其法,暴露绝技?稍作思索,杨羽清心中已有几分头绪,想来腰间软鞭,尚且藏匿身上,当真好大胆子。孟常轲见杨羽清神色有异,也能猜出七八,笑道:“杨兄有所不知,苏总管周身上下,皆是藏有兵刃。这对霞虹双剑只是其一,尚有暗器,数不胜数。若不如此,怕是被有心人瞧出端倪。”

“原来如此,”杨羽清惊叹道:“想不到苏姑娘真人不露相。浑身藏有暗器,此等能为,不知师出何门?家父曾提及天玄教宗武学,似乎对媚术之功,知之甚少。莫非是家父未曾见识教宗绝学?”

一直以来,苏漫的态度,杨羽清难以琢磨。论及拳脚刀剑,杨羽清自问,以苏漫之能,尚不是自己对手。但那一身鬼神莫测的媚术,着实防不胜防,需得探究根由,以便因应。孟常轲不似杨羽清一般心机深沉,听他话中疑问,倒也不多加隐瞒:“苏总管身世成谜,只知学艺未成之时,家中双亲为倭寇迫害。避难数年,待得武学大成之日,本欲为双亲雪恨,却是错杀了碧落青天的蛇面青衣,遭到碧青天门人追杀,为张总管所救,方加入我教。来时便有这一身本事。无论剑法暗器,亦或媚术,皆是入教之前便有所成就。至于师出门派,我等皆是不知。”

“碧落青天十三门,白袍翠衣动玄黄。想不到苏总管竟能杀了蛇面青衣。”

杨羽清闻言一惊:“在下与碧落青天白袍客北堂燕曾有一面之缘,此女生性淡漠,却是极重门户。如今门下青衣被杀,却未参与此番围剿行动,倒是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孟常轲说道:“传闻碧落青天素来不参与武林之事,蛇面青衣却是一力主战,为北堂燕逐出师门。当时追杀苏总管的,乃是牛、龙、猴三面青衣,并非北堂燕本人。怕是北堂燕早已不将蛇面青衣视为门下弟子,不然一番报复手段,断然不会迟迟未发。”

杨羽清不置可否,只是稍稍点头。如今苏漫此人,多少有些许了解,深入情况,恐怕其他几人知之甚微。若是太过关注,不免引人注意。忽得一番杂乱声响,四人俱是心头一凛。不敢暴露行踪,徒惹麻烦,连忙躬身退避。不消多时,但见一行人徐徐而来。当先之人,手持白玉佛链,面容清秀,白衣如洗,一尘不染。无悲喜,无忧虑,庄严如古佛涅槃,无端佛气染人。正是曾与杨羽清太原一会的少林弟子明心。其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是峨嵋弟子念知,以及一位身背八卦刀的武当弟子。三人成阵,将中间翠袍男子护得周全。四人之后,方是三派弟子。粗略算来,三派弟子,足有二百余人,浩浩汤汤,前往荆州城。荆州城一干兵将,本欲拦下众人,却是看见来人服饰,知晓来者皆为中原正统之人,当下也不多加阻拦。“中原正统之人,果然无需检查。”

待得三派之人尽数进入荆州城,孟常轲不由小声说道:“看来,假装正统之人,混入荆州城的办法,倒是可行。”

说话间,四人已经直起身子。齐林王见状,反是心忧:“这些人来的好快。如今张总管、苏总管尚在城内,若是碰上,凶多吉少。”

“看他们这般模样,应是不知张兄、苏总管已经入城。齐兄且放宽心吧,即便遇上,以二人身手,自保想来无虑。”

杨羽清出言安慰,心中却是愈发沉重。那翠袍之人,看似儒雅俊秀,手无搏鸡之力,却是愈发觉得深不可测。脑中思绪万千,对这翠袍男子,又似有几分熟悉之感。只是眼下尚不可表露,只得暗自猜测。入夜时分,荆州门守城兵将更替。城内灯火阑珊,城外万籁俱静,幽暗深邃。杨羽清四人,不敢太过招摇,未曾点起火堆,环绕坐下,静心等待。待得冰轮高悬之时,两条顷长身影,缓缓踏来。四人心神不禁一凛。却见来人正是张凤兮、苏漫二人,众人不由舒了口气。孟常轲咧嘴一笑,眼睛放在张凤兮身后包裹上,说道:“东西可是置办妥当了?”

未等张苏二人说话,杨羽清已然问道:“看二位方向,似乎并非白日里入城之门。”

这般一说,众人才发觉,白日里,张苏二人乃是从南纪门入城,而此刻,背朝东方,应是出门绕行。苏漫掩嘴娇笑,“咯咯”作响,宛如银铃清脆,娇躯似花枝乱颤,无形之中,媚态勾人。饶是女子如边城青,亦是心头一荡,连忙撇过身去。几名热血男子,更是不敢多看一眼,目光移向他处。“咳,”齐林王轻咳一声,定下心神:“此行可是顺利?”

这一语,倒是令其他几人如梦初醒,暗叫惭愧。杨羽清神色一瞬,却是万料不到,这个看似粗狂大大汉,竟有如此定力,当真小看了他。齐林王似是不喜言笑,苏漫也不好过于放肆,收敛媚态,正色说道:“就凭那些臭和尚臭道士,也想为难我们?可笑连我们的身影都未察觉。不过话说还头,他们应是不知我等也来到了荆州城。入城之后,只是找了家客栈歇息,并无动作。”

虽是颜色清正,但朦胧媚态,仍是挥之不去,宛如五里烟雾中一抹清亮,惹人心魂难抑。齐林王稍作思忖,脸色愈发严肃:“切莫掉以轻心。峨嵋、少林,派出念知、明心二人,已不一般。武当虽然只是刀都一人,却也不能小觑。何况,我始终觉得,那个翠袍少年能为,犹在这三人之上。为今之计,当是快些入城,一来探清动向,二来设计阻上一阻,也好为宗主留有时间准备。”

“不愧任职刑部总管,处事果真冷静。”

杨羽清暗赞一声,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扭头看向孟常轲,笑道:“那便要见识一下孟兄的高超手段了。”

张凤兮“哈哈”一笑,卸下背后包裹。打开一看,尽是些衣服、水粉胭脂等杂物。随后,孟常轲一一打量四人体形,稍作思索,已然心有计较。当下在杂物中取来易容物件,挤捏挑描,不出一个时辰,便制下六张脸皮。随即从怀中取来一个小瓷瓶,吩咐四人坐下,为五人一一涂抹,覆盖脸皮。再睁眼时,五人之间,容貌全然不同。杨羽清往脸上一抹,竟是全然不觉有异物覆盖,此等手艺,精妙绝伦。再看其余三人,由左至右,分别是青城女弟子、聂临、华震岳模样,惟妙惟肖。若非心知此三人身份,当真要被骗了去。再看向苏漫位置,也是一个青城女弟子模样。边城青看向杨羽清,倒吸一口凉气,道:“雪山剑派掌门太子清?这身形的确极为相似,配合这张脸皮,真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

话音方落,但听“聂临”正色道:“掌门在上,岂能直呼其名?”

声音正是张凤兮。“二位掌门,现在可是方便入城了么?”

但听孟常轲调侃一声,面容大变,险些认不出来。六人面面相觑,笑意轻吐。待众人换好着装,这便往城门行去。荆州城,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更换一批守城士兵。此刻城下兵将,与白日里,已是不同。一行六人,倒也不许担心,径直由南纪门而入。六人身着衣物,皆是出自苏漫之手,合了雪山、青城二派模样,兵将见状,也无意多做检查,纵然携带兵刃,入城也是通行无阻。入了荆州城,众人心安之余,张凤兮等天玄教宗之人,挂碍中原正统围剿天玄教宗之事,立时寻了家客栈住下,向杨羽清询问此中细节。杨羽清为表诚意,也不隐瞒,将与南宫欣舞、裴静姿会见,直至逃离太原之中种种尽数托出。只是其中涉及妙手毒王相关事宜,不做一字透露。听闻中原正统并未做下详细部署,几人不由些许失望。好在杨羽清既然谈及洞庭湖内机关,想来正统之人,即便已然知晓杨羽清身份,但行军之中,不免对其机关多有注意。如此以来,倒也能确定,正统势必不会将主要战力部署洞庭湖岸口一带。至于教宗如何布计,不在几人思索范畴之内。张凤兮命店家小二取来文房四宝,将箇中种种,尽纳其中。张凤兮不愧有“剑儒”之号,字如行云流水,笔锋运转,浑然天成。遣词造句,言简意赅,寥寥数十字,已将众人所听所闻,记载详细。因其一身青城派掌门着装,唯恐与正统人士相遇,徒添麻烦,当下换回衣物,又由孟常轲更改面容,这才匆匆离去。朱雀堂乃天玄教宗掌管消息之所在,张凤兮既然能可担当此位,自有一番非常手段。见他离去,想来是相传荆州城内天玄教宗之人。杨羽清纵然有心了解,却是不便多问。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夜幕深沉,笼罩四野,城内灯火渐熄,百姓昏然睡去。而张凤兮仍未归返,不由令人忧心。苏漫柳眉深皱,不时看向窗外,低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仍是不见张堂主回来,莫非途中生有变故?若是遇上臭道士臭和尚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声音虽地,却是如何避得聊在座几人之耳目?关切之情,流露眉宇之间,倒是几人不曾见过的模样。看着苏漫焦虑之态,本是心中担忧的齐林王,愈发烦躁起来,一拍桌子,冷声喝道:“与其在此胡乱猜测,不如出去找寻。若是平安,自是最好,若是遭遇不测,以我等之力,搏上一搏也是多有胜算。”

他自是艺高人胆大,双鞭在手,谁也无惧,荆州城内驻兵无数,在他眼中,亦是如同虚设。而面对三派人马,尚有孟常轲等人相助,即便不能歼敌当下,全身而退,尚是不难,何况且走且退,也可多番耽误三派进兵洞庭。苏漫、孟常轲二人,一者心系张凤兮,一者心思不似齐林王般深沉多虑,但与张凤兮毕竟同僚数载,情比同袍,又岂能放任不管?当下也不犹豫,正欲出门,杨羽清快上一步,连忙拦下:“既然孟兄易容之术,精绝天人,何妨再做一番修饰。”

苏漫心中急切,却也知杨羽清所言在理。只是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物,多有揣测。彩袖一甩,坐了下去,满是不耐。孟常轲摇头苦笑,取来温水,将早先脸皮卸下,又换了一番妆容。思虑苏漫媚功无双,有意刻画几分悍妇模样,免得徒生事端。杨羽清在一侧静坐不语,看着孟常轲手段,暗自惊奇。脸皮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制,平时看不出丝毫破绽,一但沾上温水,不消多时,生起皱皮,倒是与屠奉六的手法颇为相近。只是论及高妙,孟常轲更添细腻精致,即便泛起皱皮,也不似屠奉六那般明显。五人改容易装,这便快步出门。念及杨羽清、边城青二人并非天玄教宗之人,齐林王等人自然不会将之带入城中暗线所在,只是前往周边找寻张凤兮踪迹。对此杨羽清了然在胸,却是故作不知。这张凤兮果然也是高人,所留踪迹,饶是如杨羽清这般聪慧之人,也难以察觉,只有齐林王、孟常轲、苏漫三位身居天玄教宗高位之人,方能依据多年相处,查得一二。不知时过几许,不知弯转几绕,众人灰心之间,蓦地一条仓惶狼狈的身影掠过。不及细思,又是四条人影,先后而去。最后一条人影,消瘦儒雅,似乎有意与前三人保持距离,显然并非同路之人。“是张堂主!”

苏漫低沉一喝,却是知晓此时不宜呼喊出声,只得快步追赶。一步踏出,却是被一条坚实的手臂拦下。齐林王上前小声说道:“此中另有蹊跷,且跟上去,莫要打草惊蛇。”

几人均觉不错,当下放轻脚步跟上。张凤兮一身轻功果然了得,步伐轻盈,如踏沙无痕,时远时近,似鬼魅出没,让人难以察觉。杨羽清心赞之余,元功饱提,方不至于跟丢。再是跟随一刻间,杨羽清心中愈发奇怪。见那条仓惶人影,身似风中百合,脚步紊乱,绝非习武之人,何况看似瘦弱,无缚鸡之力,怕是懂些粗浅技艺之人,也能举手之间制服于她。而她身后三名大汉,一路追去,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又是放肆大笑,绝非一般盗贼。想来,正似猫捉老鼠,好生戏弄。复行片刻,已到一处墙沿,前行无路,后退无门,那女子竟是一把拔下头顶发簪,双手紧握,颤颤巍巍,指向身后三名大汉:“汝……汝等究竟何人,岂敢如此目无法纪!”

“法纪?”

中间一名大汉面带嘲讽,随即三人同时大声嘲笑起来。中间那名大汉从背后取出一柄匕首,拿在掌中把玩,全然不将那女子的威胁,放入眼中:“我们说话,便是法纪。这荆州城说大也不大,如何,还要和我们比试比试脚力么?”

“汝等……放肆!”

那女子纵然胆怯,却不似寻常女子,露出惊惧之色,更添几分傲气。“哈,说起比试脚力,在下兴趣盎然,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不待三名大汉回过神来,但见一人,脚踏无边夜色,一派闲庭信步,手持凤箫,温文尔雅。忽得,五指灵动,凤箫绕指一旋,稳稳当当,停在掌中。嘴角一抹笑容,端得令人心安。“这人有些来历。”

一边大汉小声对中间之人说道。显然,中间那名大汉便是三人之首。果然,中间大汉迟疑片刻,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人,拱了拱手,道:“兄弟哪条道上的,且行个方便,他日定当厚谢。”

张凤兮兀自将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见她不过桃李之年,一身衣裳,华丽无双。此刻蓬头垢面,甚为狼狈,一双清水般眸子,吐露坚毅,显然已是被逼上绝路。张凤兮双手负背,笑道:“三位连个名姓也不报,便讲厚谢,未免将不才看得忒轻了。”

三名大汉互看一眼,见事有转團,自是不愿多生事端。当中大汉说道:“在下王成,这两位是在下同袍兄弟,名为王端、王锐。兄弟大可放心,我王成在武林中,也算得一号人物,说话算话,还请兄弟借个地方才好。”

“哼,”张凤兮冷哼一声,一手指向那女子,道:“以武凌弱,也敢妄称武林中人!厚谢便不需要了,让这女子随不才走便是。”

说道此处,一改寻常儒雅之气,凌然威仪,惊绝人魂。三名大汉一怔,已知来者不凡,相互打了个眼色。王成嘴角一勾,冷笑道:“兄弟怕是不知我等身份。不过既然出言挑衅,说不得,还是要较量一番。”

话未说完,左右两侧的王端、王锐二人,已然先行发难,合身朝张凤兮扑将过去。原本,若是眼前人能识时务,少去一番争斗,自然是最好。但现下情势,与其受制于人,不若先发制人。是以王成出言引人注意,而他兄弟一左一右,抢先攻上。张凤兮也是精明之人,对方意图,早已洞悉。眼见二人贴身而来,张凤兮脚踩迷踪,避锋藏锐,转身绕背,拧腰砸臂,当先逼退王锐。随即,塌肩托臂,叠肘崩掌,以“四两拨千斤”之法,退开王端。一招试探,心知来人功力不凡。三人不敢大意,翻手亮出兵刃。眼神互交,暂且不顾那少女动作,各自踩下精妙步伐,隐隐之间,构成阵势。“不好!”

角落处,苏漫心思一沉,便要出手相助。杨羽清连忙伸手拦下,小声说道:“不急,此三人修的是外加横练的功夫,这套阵法讲究的却是轻巧破敌。以张兄之能,对付此三人,绰绰有余。静观其变便是。”

苏漫一想,倒也不错,只是心中担忧,指缝间,已多了三片梅花镖。杨羽清见状,心思一转,却不做表露。另一边,王氏三人踩东西,踏南北,纵然阵法已成,却是不敢贸然进攻。而张凤兮心念荆州之地,毕竟人多眼杂,饶是夜深人静,难免不被有心人察觉。思念至此,脚一顿,身一沉,一股凌厉肃杀,无端染上眉梢。未待王氏三人有所动作,凤箫一旋,身影骤闪,先打王锐脐上四寸“梁门穴”。“梁门穴”属足阳明胃经,处人体要害之上,却非致命要穴。中穴者,气息受阻,半身酸麻。张凤兮终究并非嗜杀之人,出手自留三分余地。张凤兮一身轻功,可谓巅峰造极,已化臻境。哪想,王锐一步之退,竟是一退半丈。同时,王成、王端二人,一步欺身,也是一步半丈。王成手持匕首,王端双手负钩,一者刺胸逼命,一者捉肩纠缠,配合默契。左右受制,张凤兮后退无路,不得已,凤箫横划,一挡汹汹来势,旋身前挺,避开锋芒。顿时利锋割面,竟是王锐快步逼来,长刀力劈,劲风飒飒。张凤兮心中一惊,方知适才王成、王端二人,看似杀招,却是诱敌之计,王锐之刀,才是取命之器。一旁苏漫几人脸色霎然一变,正欲出手相助,却见张凤兮脚踏风湍,如行云流水,踪影骤换。掌中,凤箫露白虹,银雪洒横江。箫身一点,抵上长刀锋锐,剑身反劈,“当啷”脆响,当即斩断王成手中匕首。空隙一瞬,张凤兮连踏玄门,一退再退,顿时离开战团,凤箫剑指地,左手负背,气度万千:“是以‘三才玄门阵’为基础,转为‘三才化元阵’,倒是巧妙非常。”

“能识出阵法,阁下也非一般人,可敢留下万儿来。”

王成甩手丢去半截匕首,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正色。然而张凤兮毫不理会,王成纵然心头火起,也不敢当面发作。冷哼一声:“好得很。青砖不厚,玉瓦不薄,总有再会之期。”

说着,便与王端、王锐二人扬长离去。眼见三人离去,那少女顿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哭泣起来。张凤兮心头不忍,正欲上前安慰,蓦地双眉一竖:“何人?”

“张兄的‘沾衣十八跌’,可谓炉火纯青,真真叫在下大开眼界。”

说话间,从黑暗角落中,走出五人来,正是杨羽清等人。苏漫快踏一步,本是有意询问张凤兮可有受伤,只是话到嘴边,偏偏不知如何开口,生生咽了下去,脚步也不由退后。好在众人心意,皆在张凤兮一人身上,倒也未曾注意。走近看时,见那女子虽是满身狼狈,但一身衣物,却非市井所有,工艺材质,皆为上上之选。一根发簪,通身碧绿,更是珍贵非常。想来,不是寻常人家之女。杨羽清心生疑窦,有意放慢脚步,目光流转,但见那女子腰间玉佩,赫然刻着一个“定”字,不由一惊,转瞬又恢复常态。张凤兮未曾注意女子装束,只见她泪痕过处,洗出白皙粉嫩的脸颊,尚有几分稚气未脱,煞是惹人怜惜。那女子也是坚韧,少许时间,便止下哭声,向张凤兮道谢。问及姓名,张凤兮自是不敢坦诚相告,含糊说了声姓“常”,便立即与杨羽清等人离去。轻风推送烟云,天际曙光破晓。一缕金色光芒,照得荆州城金碧辉煌,蔚为壮观。六人一路走去,并无异常。返回客栈,开门一瞬,入眼,一人,身着翠色长袍,悠然而坐,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粒棋子,目光,尽数投在桌上棋盘。听得房门开启之声,翠袍男子长叹一声,落下黑子:“白子气数已尽,诸位来得好生巧啊。”

说话之间,两侧房门打开,从中涌出十数武者,皆为佛道装扮。当先三人,正是少林明心、峨嵋念知、武当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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