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景旧曾谙（三）(2/2)

首发：~第3章 风景旧曾谙（三）

美人落泪，将军心恸。

世事变幻，只需一瞬。一夜之间，晋王被认定为谋反，从一高高在上的皇子成了阶下囚。刑部尚书刘谦因协助谋反被判斩；刘谦的家属刺配漠北，世世代代不得回京。庆国公安槐因忤逆圣上被褫夺爵位，百年公府，刹那倒台。

刘谦的嫡女刘芬自那日在公主府失踪后便没了下落。翌日，有人在京郊的荒冢上找到了她的尸首，衣衫褴褛，面目全非。还有永宁侯府的茯苓，小小年纪，就被乱军射杀在公主府。

至于安庆，则在几天后被人发现死在护城河里，衣着不整。

王璃以前一直以为，那场悲剧就是晋王兵变所致，如今看来，这其中颇有隐情。特别是从萧明月的举止来看，她似乎很着急想要把安庆她们除掉。或者说，是想把她们身后的家族除掉。

王宪进来时看到王璃一脸呆滞，也不细问缘由，只责怪她为何要招惹萧明月。王璃没有言语。于王宪，她本来就无话可说。

王璃被罚跪在了祠堂。

王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世家根基。王宪以上是三代贫农。三代人的努力才出了王宪这样一位吃公粮的京官。王宪还有一位弟弟，唤作王显，在江南小县做县令。王显的才华不及王宪，倒是有一位女儿唤作王璇，长得颇为水灵美丽。上一世王显是将王璇托付给王宪的，希望王宪能在京中给她谋一份好的姻缘。

后来，王宪把王璇送进了翊王府。

王璃在想，一个世代为农的家族，世代淳朴的家族，为何会有像王宪这般急功近利的人。

烛火摇曳，明堂似雪。柳成双给王璃送来了被褥。可烛光终究微小，又怎么融得了满院的冰雪。

需得是太阳。

王璃就这样被禁足了两个月。期间，安庆来过一趟。向王璃哭泣着说起了白熠。王璃很庆幸，安庆是个听话的姑娘。她的祖母为她分析了局势，认定嘉熙公主的姻缘谁都不能阻，安庆也就再没提过嫁进定北王府的事了。可王璃知道，安庆并没有放下白熠。

年少时不该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安庆对白熠的情深，王璃是在上一世安庆死后才知道的。二人之间的交集源于一只白狐。景泰六年，安庆那只爱不释手的白狐走丢了。听闻郊外的小树林里有这只白狐的踪迹，安庆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了。

那日也是春日，只是春寒料峭，雪尚未完全消融，并不宜登山。

安庆不小心被树枝绊倒，重心不稳，滚下山谷去了。那山谷并不高，安庆又穿得厚重，并无多大损伤，只是右脚脚踝处擦伤严重，行走不便。

可那日庆国公府的家仆却足足在山上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也没能找到安庆。最后，是白熠将安庆从山谷中背了出来。

那时，天色将晚，夹杂着水汽的寒风吹来，安庆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她趴在白熠身上，死活不愿松手。

至于山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璃并不知道。只不过她确实曾听闻那一年庆国公处置了家中大半的家奴。

之后不久白熠就远征北方边境，此事便如巨石沉入海底般无人提及。直到安庆死后，人们才时不时地将这块石头从海底捞出，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浪。

安庆之后，刘芬也来看了王璃。刘芬先是嗔怪王璃上元节为何不带着她一起去赏花灯，而后又问王璃为何诗会不能去。

王璃玩笑道，“若是我说我做了一场梦，梦里你会因这诗会而丧命，你信吗？”

闻言，刘芬的脸色大变。只说了句，“我信。”

王璃闻言很是诧异，这个话题终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王璃从刘芬那里得来了朝中的局势变化，还有刘芬那尚未言明的暗恋。

景帝虽是刚登基不久，可他手下已有两位颇有权势的皇子。

一位是与萧明月一母同胞的翊王，他们二人都是宠妃嘉贵妃所生，陛下爱屋及乌，也颇为重用他。另一位是晋王，先皇后所生。虽无外戚扶持，却凭才干颇得陛下赏识。皇储之位，本该是他的。

说道晋王，刘芬的脸都红了。

“我父亲早就有意将我嫁入晋王府，晋王为人谦逊，豪爽，我甚为喜欢。”

王璃扶额，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刘芬走后，王承志从书院带回来一个锦盒。说是茯苓给的。

安庆与茯苓只被禁足了一个月，只有王璃，生生被关了两个月。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朝局图。

像李衡这般聪明的人，他一定从王璃的意图中看清了许多事情。包括那场诗会。图中表明，晋王、刑部尚书刘谦、庆国公府、靖安侯府是同一阵营的；而翊王、萧明月、定北王府则是另一个阵营的。前世死于诗会的那些人，除了茯苓，都是晋王阵营的。

公主府诗会，是翊王阵营蓄谋已久的铲除敌方阵营的借口。

前世王璃得以逃脱，自然有运气的成分在，更关键的，是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附在朝局图后面的，是李衡的邀约。

他邀王璃于三日后午时在大佛寺内的禅房见面，届时，会有人接应她。

王璃轻声叹息。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李衡都很喜欢将人约在午时。如今是春日还好，若是在夏日里，王璃是一步都不想去赴约的。

她记得前世，李衡约她表明心意时也是在一日的午时。那时战况好转，李衡说等外族退兵，一定会三书六礼将她迎进李家府门。

“阿璃，在这乱世之中，支撑我继续守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你了。”

“不止是我，还有上京城的百姓。”他们都信你，信你能够带给他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