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京旧梦（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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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王璃与李衡的初见是那样惊心动魄。可李衡将王璃带回营帐后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搭理过她。

她是白熠的表妹。杀不得，却也不该在这里久留。李衡心道。

白熠年前大胜外族，可当八个月后外族再攻来时，他却主张迁都金陵，借大河天险以阻外敌。

李衡觉得甚为荒唐。南迁金陵，就是要弃了上京城内外几十万人。外族残暴无仁，所到之处尽行屠杀之策，试问余下万民，该如何躲过外族的刀剑？

李衡在朝堂上力辩，希望景帝能够下定决心应战。

可是没有。景帝的国库早已挥霍一空。整个王朝剩下的不过是一副躯壳。

只有南迁金陵，方能保全皇室血脉。

李衡想保上京，那就让他保吧。毕竟他永宁侯府的府兵也有不少，再不济，整个上京的百姓都去守城，还能为南迁多留点时间。

朝廷南迁时，李衡去找过白熠，希望他能留下。这些年来，与外族交战大胜而归的只有这位年少有为的将军。

白熠拒绝了他。

“死守上京本就是下下策，你未与外敌交手过，自然以为他们并非想象中的骁勇。今年天气比往常更加寒冷，外族无以为生，只有南侵，方能生存。以我国国力，如何与其抗衡，不如尽早南迁，以图来年春日再杀回上京。”

白熠的一番话让李衡心内恍惚。年初李衡还是众人口中的战神，可短短八个月，成为驸马的他就弃了满城的百姓。

李衡知道，单靠自己的府兵，上京城根本守不了多久。经过上一次的巷战，外族至少需要一个月来恢复元气。这一个月，够李衡将一部分百姓送往金陵了。他早已与好友安旭商议好，只要过了大河，安旭就能在金陵城找出个角落来安置他们。

李衡想要将王璃一同送回去。给定北王府卖个脸，说不定还能从定北王手里借点兵。

他也算是有求于王璃，故而，亲自带了王勉从山上摘的瓜果送到了王璃的营帐。

可王璃并不在营帐里。

营帐外的士兵说王璃去了南边的伤员营。李衡转而又去了伤员营找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王璃正在小溪里替伤员浣洗衣裳。她穿着粗布衣裳，笨拙地挥动着木棒。在晚霞的映照下，王璃的脸颊微红，略显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了她那动人的双眸，更带着些许神秘。

李衡曾在定北王府的家宴上远远地见过王璃。那时的她畏畏缩缩，一直躲在刘芬的身后，全无半点贵女的样子。许是经历过生死，如今的她倒是与往日里颇有些不同。身边的张大夫告诉他，王璃已经来了大半个月了。她不通药理，也干不了其他活，唯有这洗衣裳的活是她能干的。起初张大夫也很是惊讶，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有想到她倒是勤勉，连续来了大半个月。

王璃很快注意到了李衡。对于这位在密室里救她一命的人她很是感激。她知道李衡来找她定是有事，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李衡走来。

王璃的眼睛亮亮的，却依旧藏着胆怯。

秋风渐起，余晖已散，这天更显出丝丝凉意来。王璃将手收拢进衣袖里，静静地听李衡说话。

许是因为对着女子说话，李衡温声细语，让王璃觉得异常悦耳。

“上京城守兵并不多，姑娘前往金陵，若是有余力，可否替我向定北王借一千兵力？此事对姑娘而言确有不妥，可还望姑娘能看在上京城余下的十万百姓的面子上搭救一番。李某将来若能活着去金陵，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一片肺腑，只为了这满城的百姓。

王璃许久未曾答话。

回金陵吗？金陵真的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她浑浑噩噩躲在定北王府身后十多年，丝毫不在乎外边的风吹草动，她以为，只要她谨守本分，定北王府和王家总不至于抛下她。

可如今，她在这上京城滞留了大半个月，金陵那边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王璃忽然醒悟，原来她一直是最容易被抛下的那个。

王宪不在乎她，柳成双再怎么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对她有愧疚。至于定北王府，表面上看着是对自己很好，可当危险来临时，他们最先保的人，一定不会是她。

思及此，王璃的眼中满是担忧，甚至带着哀求。她小心询问道：“李将军，我可以不去金陵吗？”

金陵城虽好，却非我容身之所。

李衡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着眼前这位敛目垂头的姑娘，他很快捕捉到了她的落寞，不免有些动容。这位一直活在定北王府羽翼之下的姑娘，离了定北王府，就如浮萍一般，无所依托了。

“自然。这是姑娘的选择，李某无从干涉。只是姑娘应该知道，这上京城不比往日，每时每刻都面临着外敌的进攻，而你，也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王璃自然知道。可这世上有的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她仰头撞进李衡那带着关切的眼神，那是她少有的坚毅。

李衡没有再让王璃来伤员营，而是给她派了一个更轻松的活——查古籍。

这世上的事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像外族，绝不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姑娘您看，这里就是大盛朝的藏书阁了。陛下南迁时走得匆忙，大部分的古籍都没能来得及带走。将军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好好从这些书里找找外族的线索。”王勉笑嘻嘻地介绍道，心内却甚为不解，公子派这活实在是太为难人了，这王姑娘瞧着就呆呆的，哪里能看得懂这些古籍。

王璃望着藏书阁里汗牛充栋的书册陷入了沉思。还不如去洗衣裳呢。

古文字晦涩难懂，王璃一向不喜欢看古籍。可她不能拒绝。

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派给她的活，她必须得接受。

王璃在书海里翻滚了几天，终于在一本正史中找到了些许关于外族的记载，她迫切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衡。她兴奋地将眼前的古籍整理一番，费力推开藏书阁的大门。阳光洒进藏书阁内，许久未见日光的王璃眨了眨眼，李衡就站在光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