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京旧梦（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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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王朝的延续靠的是经济的发展，政治制度的合理，然更依赖的是皇帝本人的才干与品行。大盛朝建国已有百年，内里制度早已腐朽不堪，土地兼并之象层出不穷，需得一位中兴之主来延续统治。只是很可惜，景帝不是，他最信任的后继者翊王也不是。王朝日衰，外族来犯，这样的朝廷偏安也许可以，但却安不了多长时间。

金陵朝廷就是如此。历经晋王一事，朝中大权都握在翊王一党。翊王不思进取，只贪图淫乐，偏安一隅。白靖远倒是想要北上，可他手中并无多少兵权。守卫金陵的二十万大军都握在白熠手中。

至于白熠是如何想的，白靖远也不得而知。自己这位儿子心思深沉，作为父亲，他并不理解白熠的诸多行为。譬如，与嘉熙公主成亲。

嘉熙公主是个好儿媳，这点白靖远并不反对。可她与白熠之间却并不似一对寻常夫妻。以往在上京时，嘉熙公主就常住在公主府，并不大多与白熠往来。如今到了金陵，一同在一个屋檐下，二人也并不亲密。有一次二人一同去翊王府赴宴，白熠黑着脸回来了，嘉熙公主的脸色也不大好。

至于白熠是否有北上的心思，白靖远更是不清楚。四年前他从前线重伤而归，左腿落下了残疾，再也不能上战场。年仅十七岁的白熠扛起了定北王府的旗帜，去了前线，一去就是三年。白靖远知道自己这些年亏待了他，让他小小年纪就陷入生死关节，可他也没有办法。定北王府立府不过才二十年，靠的就是军功，与那些盘根错节的侯府、公府比本就处于下风。守住定北王府也只能靠军功。所以他不得不让白熠上了战场。不过好在，白熠并未辜负他的重托，三年沙场，大胜而归。

白靖远内心是为白熠骄傲的，他虽不理解白熠的许多做法，但却愿意支持他。

李衡的营帐外，王璃拿着两本册子，正焦急地等待着李衡。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只见王璃头上的白玉兰簪微闪着亮光，就像是一只扑棱的白色蝴蝶。

一刻钟后，从李衡的营帐内走出来了几位年轻男子，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脸上、手背上都有着伤痕。

其中一位黑脸男子很快发现了王璃，戏谑道：“你就是王家留在上京的姑娘？可否再修书一封到金陵，让你那位驸马表哥再多派些兵马来？这仗啊，属实是打得辛苦。”

随即就是一群人的附和声。

“表哥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况且这兵马是定北王送来的，与我表哥并无关系。”

“并无关系？难道定北王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送来的，难道他白熠不是定北王的亲儿子？真是可笑，手握二十万兵马，却丢下上京城百姓跑了，算什么大丈夫！”黑脸男子愈发激动，将矛头对准了白熠。

“我可是听说你们两家原本是要结亲的，怎么，这样的交情，白熠那臭小子都不愿意再多派些兵马来守护你这位未婚妻吗？”

话毕，几人哄堂大笑。

王璃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并不坏，因为他们愿意留在上京，她甚至有些佩服他们。今日一言，无非是因为自己是白熠的表妹，有些迁怒罢了。她本不愿意与他们多交谈，可他们偏要扯到婚事上面来，戳她的痛处。

王璃也是有怒气的。

“我本以为诸位大人都是正人君子，才会留在上京城守卫百姓，小女子本十分佩服诸位。如今一见，才方知传言不可尽信。诸位都是行军打仗之人，军情之事，更是再慎重不过，怎么今日还会相信坊间传闻？真是可笑。”

黑脸男子还欲再辩，他身侧一紫衣男子忙拉住了他。

“算了算了。”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几人忿忿离去，只有那位紫衣男子偷偷看了一眼王璃，眼中竟含着些许欣赏。

许是真的生气，走进营帐的王璃还气鼓鼓的，脸上并无半分喜悦。李衡细细询问下王璃才开口交代，就像是告状般，王璃也露出了她的爪牙。

“你的将士欺负我。”紧接着王璃就将外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王璃知道这些事本与李衡无关的。他一人死撑着上京城本就忙碌，自己很不该将这些事告诉他，徒增他的烦恼。可不知怎么的，一见到李衡，她就觉得很是委屈。

她想，如果要找一个人为自己主持公道，那么李衡是最合适的。

李衡从未见过王璃生气的模样，如今见她小脸憋得绯红，气鼓鼓的就像一颗成熟的大石榴，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却在听到“白熠”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

“白熠于你，很是重要？”

王璃愣住了。许久没有人问过她有关于白熠的话题了。她避开了李衡的眼神，摇了摇头，“他曾经很重要。”

李衡眉头舒展，再一次笑了。

李衡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微翘的嘴角、眯起的眼睛，还有那舒展的眉头，就像和谐调动的音符，在王璃的心上反复敲打，最后汇成了一曲动人的旋律，让王璃时时记挂。

“你放心，改日我定让他们亲自给你致歉。”李衡郑重道。

二人随即聊到了那本小册子。

“这册子瞧着挺新的，里头提到十年前哈市部落的王子统一了北部草原诸部落，称为北面王；之后，北面王的弟弟又统一了南面昆山山脉诸部落，被称为南面王。北面王患有头风，甚喜琴音，南面王则耽于女色，二人曾于五年前因一中原女子大战一场，南面王为保江山，南侵大盛。这册子里的文字我看不懂，但是这图画确实画得十分清晰。”

王璃随即又拿出另一本册子，“这里是我目前所载史籍内关于外族的所有记载。你说的异闻录那些我还没有看完。太宗朝的史书中确实有提到过一个叫做一个叫做哈市的部落，他们逐水草而居，马上功夫了得，有两位王，称为南北王，嗜血腥，常茹毛饮血，勇猛异常。我想，那册子里的记载是有真实性的。”

王璃言毕。李衡却再次陷入了沉思，神情严肃，与半刻钟前言笑晏晏的他判若两人。

“你有没有想过，这册子为何会流落上京。”李衡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本册子上，愈往下看，他眼中的神色愈加晦暗不明。

“近年来外族与大盛也并非全无商贸往来，许是一并流传过来的？”王璃猜测道。

李衡摇了摇头。“你瞧这墨迹，这册子刚画好不超过半个月。半个月内，上京城严防死守，绝不会有任何东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钻进来。要么是城里面有外族的细作，企图以假消息迷惑我们，要么就是这城里有外族人或者是熟悉外族的人，且目的不纯。不管怎么说，这人对上京，都是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