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逢(2/2)

首发：~第九章 重逢

忽听有人大叫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云岩宗撒野？”

蓦地密林中黑色的光亮一闪，周围的夜雾似惊鸿翩飞卷涌着退了开去，凭空现出一老一少两道人影。

此时石颂霜已破解剑阵，而明月神尼亦是自顾不暇，若想脱身眼前委实是个天赐良机。可她不退反进，左手三根纤指迸立如刀，斜斩向明月神尼脖颈，竟似要将这老尼姑生擒活捉。

杨恒见这老者闻听此事后不仅勃然大怒，更自告奋勇要替自己出头，不禁越发感到疑惑，问道：“老爷子，你和厉问鼎有仇？”

杨恒疼得几欲昏死，勉力咽下一口热血，微笑道：“为何每次见你，我都要当冤大头被人打得半死？”

“轰！”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子酒瘾犯啦，不与你啰嗦了。他娘的，四年滴酒不沾，简直比杀了我还难过，云岩宗的这般老秃驴，早晚让他们一人吃上一块五花肉！”说着话身形幻动，已隐没在黑漆漆的密林深处。

这番兔起鹘落说来麻烦，却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里，旁边的人看得眼花撩乱。

环顾四周月光清冷，万籁俱寂，杨恒不由得从心底里涌起一股落寞空虚之意。

站定身形，杨恒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凉爽清新的空气，仰望着满天星辰，心情一阵轻松畅快道：“终于出来了！”

齐齐的惊叫声中，蓦然一道身影翩飞进来，以匪夷所思的身法切入战团，左手在石颂霜腰间一托将她横推数丈，脱出掌风剑势的笼罩，右手弹指荡开绝尘仙剑，但听“砰”地闷响，后背上又结结实实捱了一记明华大师的无诤佛掌！

“呼——”一团掌风有若遮天圆盖居高临下当空罩落，五丈方圆内飞沙走石莫不挡者辟易，方才被轰平的地上赫然炸出一个深过三尺的大坑。

杨恒瞧见那九名女尼里便有真彦，不由关切道：“老尼姑为何还不将她们换下？是了——她要藉此机会锻炼弟子，若有门下真个遇险，自会出手救援。”

“破！”老者又是一声低喝，左掌一带杨恒右腕，引得他的手掌身不由己向侧前方拍出。

身躯骤然翻转，老者头朝下脚往上譬如云龙入渊俯冲下来，一边低授运气口诀，一边将杨恒的右臂一屈一振。

石颂霜见杨恒受伤，亦是低低一声惊呼，手疾眼快拂出长袖，将他的腰轻轻裹住，娇躯旋即跟进，素来镇定冷漠的玉容上情不自禁现出一抹惶急，探手揽住杨恒问道：“你伤得可重？”

甫上金顶，便听见山中猛地响起警讯，悠扬的钟声不断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之下。

明华大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石颂霜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收掌自保。

不料石颂霜料敌机先，早算到明月神尼为救弟子会运剑挑向自己的背心。对方身形甫动，她的娇躯便往右侧一闪，却将身前的真彦暴露在绝尘剑锋之下。

杨恒遥遥望见那道白衣身影，险些失声惊呼道：“石姑娘！”

远远就见庵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道道人影奔走飞腾，正在四处调遣布防。

念及于此竟是不管不顾明华大师击落的无诤佛掌，左手去势更疾，“哗啷”脆响连声，右手天庐神匕将七八柄攻来的仙剑削断。

默立良久，杨恒又怅怅地舒了口气，默念道：“但这也没什么，上路吧！”

老者道：“说起来老夫和石丫头祖孙，还有她的义父，都极有渊源。他娘的，要不是被云岩宗的秃驴在玄沙佛塔里给关了四年多，老子还需低声下气问你么？”

高大的正殿屋脊上，九名雪窦庵的女弟子各执仙剑组成剑阵，口中清叱连连，正将一名白衣少女围在当中，激战不休。

杨恒连连点头，心下喜不自禁道：“有了这三招掌法，管教杨北楚大吃苦头！”

他是有道高僧，如今半路突袭与明月神尼夹攻一个年方豆蔻的少女已是说不过去，更不愿真的一掌将她打死。又何况，这少女的生父便是明灯大师！

老者眉毛一扬，赞道：“好，有骨气！”蓦然双手翻转，抓住杨恒的两只手腕，低喝道：“娃儿，老夫传你三招保命绝学！”

明月神尼大吃一惊，万没料到石颂霜的天庐神匕会如此锐不可挡，欲待救援真彦已是鞭长莫及，无奈下唯有纵剑攻向对方的背心，低喝道：“撤剑！”

老者点点头，说道：“可惜老子刚刚从玄沙佛塔里出来，手头还有许多要紧事得办，不能陪你去找杨老倌儿干架。”

杨恒也不便告诉老者他和石颂霜之间的约定，苦笑道：“那也要看我是否有命能从东昆仑活着回来。”

杨恒心念急转道：“她来雪窦庵做什么？”目光一瞥之下，却见石颂霜背后负着一柄青鞘仙剑，不是自己的正气仙剑却又是什么？

真彦花容微微失色，急忙使了招“拄杖赶鸭”，手中仙剑一竖拨向天庐神匕。

老者愣了愣道：“正气仙剑——你和剑圣石凤扬到底是何关系，他居然会将正气仙剑也送给你？”

老者似看出杨恒的心思，说道：“娃儿，你可得记住，老子传这三式掌法，是给你保命用的，可不是拿来显摆的花架子，你若在人前随意卖弄，老夫却不饶你！”

杨恒看得咋舌不已，身子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老者拽着凌空转了半圈，“呼”又一道弧形罡风不可一世地跌宕打出，不啻于海潮碎堤，在空中画过一条红茫茫的弧线击出十余丈远，这回遭殃的古木更多，“砰砰砰砰”连声飞空，碎裂成粉。

就在阵外，明月神尼手提绝尘仙剑，面色凝重紧紧关注着战况，却也没发觉杨恒的到来，杨恒远远一眼扫过她的脸庞，暗道：“几十天没见，老尼姑瘦了不少。”

只见月光下石颂霜倩影飘舞，身姿曼妙，宛若从广汉仙宫里下到凡间的天上仙子，仅以一双玉掌与九名女尼周旋，眉宇间一片淡定沉静，毫不见惊慌焦灼之色。

尽管这一个多月里自己被幽禁在玄沙佛塔的静室之中，与世隔绝，但终究有那老者陪伴，两人斗斗嘴，吵吵架，倒也不算寂寞。况且胸口憋着股气，一门心思要从塔中脱逃，终是有个努力的目标。

老者眸中寒光迸绽，脸上煞气一显而逝，低骂道：“你娘的南宫……老狗，竟打起了石丫头的主意！小子，别怕，厉问鼎算个鸟？石大哥不出面，还有老子！”

杨恒数算了一下日子，说道：“多谢你告诉我灭照宫的所在，不过在下还需先回一趟雪窦庵。”

杨恒一凛道：“莫非已有人察觉我们逃离玄沙佛塔，敲钟报警了？可按那老头儿的说法，云岩宗绝不会声张此事，却又为何？”

不消问，这两人正是从玄沙佛塔中脱困而出的杨恒和那个神秘牢友。

“原来如此——”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能让石丫头看上你，你小子也算祖上青坟冒高烟。只是你们的婚事，石丫头的义父是否同意？想必你还没有见过他吧？”

他情知钟声一起，云岩宗各支各脉的高手势必会闻讯应援。自己这时再往雪窦庵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可要他就此打回头殊为不甘，心里隐隐也有些记挂老尼姑和真彦等同门的安危，于是施展万里云天身法隐形匿踪，转眼便赶到雪窦庵前。

明月神尼体内真气震荡，几乎连绝尘仙剑也把持不住，眼睁睁瞧着石颂霜的玉掌攻到，已然无力躲闪，暗忖道：“罢了，我这半世清名终要毁在这妖女手中！”勉强提起一口丹田真气，纵剑刺向石颂霜腰腹，却是软绵绵毫无威力。

月淡星繁，群山巍巍，杨恒莫名地想起在昆仑山雪峰之巅，空照大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来——路就在你的脚下，可你未必看得明白。

电光石火间明华大师右掌劲力微收，右臂一振改往石颂霜肩头击落。

千钧一发之际猛听空中有人长声喝道：“石姑娘，手下留情！”

老者大笑，却不回答，说道：“老夫的这三式掌法不求招式变化，更不讲究中看不中用的花巧虚招，全凭对出掌火候、角度与劲力的领悟掌握。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懂得运气发掌的诀窍，学会它原也不难。但若想凭借这掌法以拙御巧，以实制虚，你小子天分虽高，可也得给老子乖乖地修炼上二三十年，才能勉强摸着门道！”

老者骂完了南宫北斗和厉问鼎，立马冷静下来，嘿然道：“我和厉麻子既谈不上有仇，更谈不上交情，不过是在几十年前跟他干过两场架而已，娃儿，你很好。落到这般田地，那是云岩宗的老秃驴没眼光没气量，你便去将石丫头娶过门来，看有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挡着？”

眼见雪窦庵内外被重重封锁，已有附近的寺庙同门赶来支持，石颂霜修为虽高，要想脱身也非易事。

老者诧异道：“你既已出来了，又回去作甚？是向明月老尼告辞么，好不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