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吻别(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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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了她吧，”杨恒轻轻道：“好好珍惜她，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哪怕四海飘零，至少让她知道，她还有你。”

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却意外地看到自己和真禅的名字被记载在了家谱的最后一页上，一丝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杨恒皱起眉头道：“凌姨，我们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突然之间，他有一种寻到归属的激动与感慨，朝着先祖的塑像恭敬叩拜。

石颂霜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疾舞岩忙转开话题道：“石姑娘，哪来的小黄龙？”

“凌姨，”杨恒从沉思中醒来，回转过身向她招呼道：“许久不见。”

杨恒勉强笑了笑，说道：“那么，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穿过庭院，前方的夜幕下露出一座巨石砌成的白色圆形建筑，高有三层，除了底层有扇石门外，其上两层都是密不透风。就听凌红颐道：“老宫主就在这里面。”

杨恒沉思道：“也许她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相信我，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拥有彼此就是一种幸福。你能给她的幸福，为什么还要迟疑？”

两人走出千秋堂，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杨恒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到另外一个世界里走了一遭，只是心绪再也无法平静。

石颂霜静静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含泪微笑道：“记得来找我——”娇躯如雨燕般脱离杨恒的怀抱，投射向云空。

疾舞岩抬头凝望魅嗣丽，终于下定决心徐徐道：“嫁我好么？”

疾舞岩握住杨恒的手使劲晃了晃，说道：“希望很快能喝到你和石姑娘的喜酒。”

魅瑙仔气极，骂道：“坏蛇，你敢咬我！”却再也不敢靠近小黄魑。

杨恒有了答案，胸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说不出是失落，是空虚，还是其他什么，又低声地问道：“果真是真禅杀了他？”

凌红颐点点头，将家谱珍而重之地放回原处，说道：“我还想告诉你：楼上供奉的是历代非杨氏的灭照宫先贤灵位与画像，包括我的父亲和外祖父也都位列其间。我们所有人在进入灭照宫的第一天起，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根，不惜为它流尽最后一滴热血。阿恒，永远都别忘了你姓杨！”

石颂霜心中失落，也知眼下只好如此，颔首道：“我也该回黄山去了。”

魅嗣丽大感失礼，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难道不晓得这些日子石姐姐在山上日夜照料你杨大哥，这才变得憔悴消瘦。”

杨恒眼疾手快，探臂抓住魅瑙仔的后腰将他往后一拎，这才躲过了小黄魑的噬咬。

杨恒道：“事已至此，我们免不了要去一次苍山。疾大哥，你们有什么打算？”

凌红颐玉容一痛，叹息道：“阿恒，老宫主失去的比你只多不少。”

石颂霜低垂螓首，没有应声。疾舞岩自那日在清碧溪边与杨恒抵膝倾谈后，对他和石颂霜之间的微妙感情亦猜到了一二，见此情景便偷偷扯了扯魅嗣丽的衣袖，拉着魅瑙仔悄悄退到远处。

时间凝定，仿佛这一霎那已是地老天荒的永恒。他和她忘情地拥吻着，浑然忘却了身外的所有。三年的思念，无数夜晚的魂牵梦萦，都似火山般在这一刻忘乎所以地爆发出来，让彼此的心跳融汇成奔流不息的大川，涤荡去心底的尘埃。

疾舞岩缓缓点头，低声道：“可是我也许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和瑙仔背井离乡、吃尽苦头都是我害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要她的未来？”

魅嗣丽疑惑道：“这老婆婆面貌虽恶，却并不似坏人，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

魅嗣丽怔住了，颤声道：“你说什么？”

走过正厅，里面是偌大的一座庭院。院中栽满挺拔苍翠的竹子，一条碎石小径直通前方的两层小楼。

略作盘算后，杨恒驾驭仙剑直奔东昆仑，期望能够知道在那里，真禅到底经历了什么？

“娘亲？！”杨恒呆呆望着凌红颐指尖所按的那个名字，脑海里混乱一片，说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痛？

“代我向石老爷子问好，”杨恒怅然道：“我和他也已有三年多未见了。”

当下石颂霜将山上发生的事说了，疾舞岩懊悔道：“早知是这样，就该将苍山魅姥留下才是。”

可是她说不出口，所以她摇头，她点头，她的心痛苦地挣扎着，闭起眼睛无助地低泣。

疾舞岩闻言瞥过魅嗣丽姐弟俩，眼中泛出柔情与怜惜，也长叹道：“流亡他乡，还能如何？”

生自己的，养自己的，两个男人……一对兄弟，此刻俱都静静地安睡在了他的面前。无论他们生前有着多少恩怨纠葛，甚而曾经拔剑相向，势不两立，百年之后却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起。

屈指算来，这已是他三上雄远峰。前两次杨恒都是为仗剑救父，满腔怒忿而来。而今时过境迁，杨南泰离世已有三年，母亲也重归峨眉青灯古佛面壁修行。此次再来，他的心情也变化了许多。

“你送我的阿耨多罗花一直开着，很美。”石颂霜顿了顿，说道：“外公正在加以炼化，希望能将它炼成一件护身神器。”

是的，孤单，是从你爱上一个人的那刻开始的。但杨恒不知道，这孤单何时才能结束——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

最终，杨恒还是来到了杨北楚的坟前。他望着墓碑，心中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人竟是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如今都已随着他的尸骨一起深埋进了脚下的这片黄土中。可讽刺的是，杀死他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旁人，居然会是真禅。

“傻瓜，你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她的心里悲喜交集地呼喊道：“难道你还不晓得，我一直一直，都只爱你！”

“阿恒。”凌红颐的声音忽地从他的身后传来。她挎着一只花篮，远远地走来。

石颂霜几乎窒息，也不知自己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只知道自己的唇和他的唇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自己的心和他的心激撞交融无法拆离。

凌红颐引着杨恒走到小楼外，杨恒抬眼望见门上挂着一块黑色金字的匾额，上书“千秋堂”三字，一股沧桑雄豪之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