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八章 一炮双响
裴潜大吃一惊,愕然望向晋王。尽管先前已听唐胤伯说过,晋王不会为了史书德的事降罪于己,但仍是料想不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今三皇子,居然会亲自敬酒赔罪。此人不是大奸必是大恶,裴潜心里寻摸着,双手捧酒杯站起身道:“殿下,下官愧不敢当!”
这边裴潜正翻得起劲,那边刁成义喜滋滋走进来道:“大人,有了!”
刁成义应了,裴潜想了想补充道:“正好我在神兵坊订制了点儿东西,过两天便借着机会亲自去摸摸铁瘸子的底细。在此之前,你们不准惊动了他。”
唐胤伯想想,眼下的这些人证物证已足够多,说明殷长贵正是红旗军安插在绣衣使内部多年的细作。惟一棘手的问题是,他和黄炜是连襟。
他又是惊讶又是悲痛地吩咐牛德彪从账上支取两千两纹银,立刻赶往殷府吊唁,并查清殷主事自尽的经过和原因,明日一早自己要听取详细汇报。
洗过澡换过衣,裴潜在府里小憩了一会儿,骑着大黑马前往城门口和刁成义汇合。
肖冠恒欠身道:“卑职斗胆揣测,定是威山营又或绣衣使衙门有贼军细作潜伏,先一步将消息泄露了出去。否则山中贼绝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掌握到我们的情报。”
裴潜不满地哼了声道:“你爱说不说,老子还乐得不管呢。”想了想还是关切问道:“他们不知道你在这儿吧?”
他这么做并非抬举刁成义,而是要借这家伙向唐胤伯释出诚意,以免被疑自己私下里和晋王勾勾搭搭。再退一万步来说,晋王真要有意陷害自己,至不济刁成义也是个人证,总能令其稍存忌惮。
随着地势渐高,裴潜看到林坡上矗立着一座与世隔绝的清幽庄园。园子不算大,但处处透着别具一格的雅致情调,远非那些暴发户所能仿效攀比。
就听裴潜义愤填膺道:“前两天老子还帮着铁瘸子赶跑了一帮前去办案查封的绣衣使。当时觉得这人挺老实,不曾想他居然是个奸细。刁主事,亏得你精明强干,查出了铁瘸子的老底,不然老子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刁成义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当面向唐大将军汇报工作,诚惶诚恐道:“将军,卑职是在想:接受人犯的消息,卑职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那么……殷主事说不定更早就从黄大人那里获悉了消息。毕竟绣衣使衙门的大牢也归他管理。”
裴潜躬身道:“谨遵将军吩咐。但万一黄大人向卑职问起殷主事的事……”
刁成义答道:“卑职怕打草惊蛇,放跑了殷主事,没敢派人去抓。”
他挥挥手让牛德彪退回自个儿的衙署办差,坐在椅子里装模作样翻阅起手本。
他回返府中,见四周里警卫加强了许多。花灵瑶陪着裴潜进了小厅歇息用茶。裴潜把殷长贵投河自杀的事跟花灵瑶说了,花灵瑶问道:“那我是否要立即通知铁老板撤走?”
刁成义的骨头顿时轻得只有三两重,谦虚道:“这都是大人英明,卑职岂敢居功?”
裴潜怒道:“这个殷长贵,真是丧心病狂,卑职这就去把他抓来见将军!”
裴潜在客席落座,狠狠盯了眼对面的菡叶,像是在说:“这是你请我来的。否则就算晋王拿八抬大轿来请,老子都懒得挪一下屁股。”
刁成义点头犹如小鸡啄米,却不解道:“大人,您要把德天宝送走?”
唐胤伯接过供状,只扫了两眼浓眉就不知不觉往中间锁紧。等全部读完后,他凝目望向裴潜道:“这人的话有几成可信?”
唐胤伯淡然道:“没关系,秋先生会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不需你我操心。”
忽听晋王举杯道:“段大人,这一杯酒是本王代史书德向你赔罪。”
裴潜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自己都忙昏头了,差点忘了这么一条发财大计。
唐胤伯很快恢复平静,问道:“段老弟,那个德天宝你带来了没有?”
唐胤伯点点头,裴潜和刁成义识相地押着德天宝退出书房。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秋千智从里头走了出来,对裴潜道:“段大人,将军请你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护卫得到指示,打开侧门将马车放进。一行来到唐胤伯的书斋外,裴潜把头罩给德天宝重新套上,命刁成义在外守着,自己带了口供晋见唐胤伯。
裴潜一通胡言乱语应付走这些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脱身出来前往绣衣使衙门。
裴潜按捺心中惊异,试探着问道:“将军,您是说这个人已经……”
在林子边有个黑衣骑士牵马相望,看到裴潜行来上前抱拳道:“在下顾霆风,是晋王爷座下护卫,奉命在此恭候段兄大驾。”
晋王微笑道:“段大人这么说,莫非还在为前两日你我之间的小误会难以介怀?”
裴潜隐约猜到,这必定是秋千智用某种匪夷所思的惑神秘术,控制了殷长贵的头脑,催使他稀里糊涂摔下桥去丢了老命。如此就算黄炜有所怀疑,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裴潜满意地点头道:“很好,那就暂时别动神兵坊,派人把铁瘸子监视起来。”
花灵瑶道:“情报上没有提到,我想要依据褚师兄的具体伤情而定。”
秋千智听完后沉思许久,说道:“将军,有些事我想单独向您汇报。”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座道:“段老弟,坐下说。是不是查到了军械所的内奸?”
“他办事颇为得力是个人才,就留在你身边听用吧。”唐胤伯悠悠道:“让他把内务署兼管起来,好好替你办差。”
刁成义心领神会道:“大人高明,有唐将军为咱们做主那是再好不过。”
“值,太值了!”裴潜似乎一点儿也没把面前的人当做王爷,继续给晋王戴高帽道:“别说就站这么一小会儿,哪怕站上一辈子都是莫大的福气。”
裴潜问道:“铁瘸子的事还有谁晓得?必须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泄露。”
花灵瑶摇头道:“我一直都是单线联系,即使青二伯都不清楚我的具体行踪。”
在晋王的对面设有两席,分别坐着易司马和菡叶。客位上只有一席,显然是留给了裴潜。在水榭外,四名风云骑士肃然伫立,见到裴潜走来只是颔首为礼。
这些位绣衣使确也不负段大人厚望,三五本里总有一两个会夹入银票。少则百两多则上千,裴潜毫不犹豫全揣进了袖口里,以成全下属们的这番爱戴美意。
裴潜走近两步,小声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是否请黄大人立刻过府一叙?”
裴潜丢下手本接过供状,却是殷长贵府里的一个长随,叫什么德天宝的家伙录下的口供。按照德天宝的交代,殷长贵在七八年里几乎每个月都会让他偷偷前往神兵坊,将一个密封的蜡丸交给铁瘸子。至于蜡丸里藏的是什么,德天宝不得而知,但相信只要抓来铁瘸子一问即知。
裴潜道:“就在外面,卑职这就让人把他押进来。”起身传唤刁成义把五花大绑的德天宝拖进书房,除去头罩拔下麻核。
“卑职省得,除了和我一起负责审讯的两个得力亲信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刁成义道:“卑职会将大人的意思带给他们,保证不透出半点风声。”
裴潜一惊问道:“上午见到殷主事还好好的,怎么会说跳河就跳河呢?”
裴潜从袖口里取出德天宝的供状,神情肃然道:“大人请看!”
裴潜站在水榭前,竭力回忆最初自己是如何装出如醉如痴聆听二胡,以讨好老鬼的情形,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陶醉之色,仿佛已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
唐胤伯一开始还没什么,可看到秘档上言道正是出自殷长贵提供的准确密报,才使得红旗军在五年前的一次行动中,成功暗杀了当时的天虎|骑统领徐雪阳,顿时煞气满面,拍案冷笑道:“好贼子!”
裴潜恭谨道:“卑职不敢打草惊蛇,更想放长线钓大鱼,已命人暗中监视起来。”
德天宝惊恐之情略减,拼命朝着裴潜点头。裴潜挑开车帘吩咐道:“走侧门。”
裴潜摇摇头道:“卑职只是从殷主事的秘档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那衙役也说不清楚,答道:“听路过的人说,殷主事慢悠悠走到桥上,也不见有人推挤,突然就一头扎进了水里。等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唐胤伯仔细盘问过后,面沉似水道:“你们有没有问过神兵坊的铁瘸子?”
“什么?”唐胤伯浓眉一挑,问道:“那干叛匪怎会知道押送的时间和路径?”
裴潜不动声色地看完,问道:“那个铁瘸子你有没有派人前去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