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 老皇帝的病
“我怎么猜……”钱沛身子一震，一字字道：“我们刚才讨论的事！”
好在钱沛随身携带的法宝不少，他靠到窗户底下，取出一包药粉倒在手掌心里，屏住呼吸缓缓用罡气催动，药粉被纯阳功力熔炼，化作一丝丝令人闻之欲呕的臭气，在钱沛罡气的催动下透过窗户缝飘入屋里。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是该让晋王尽早回京了……钱沛心里在想，这对假父子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是打得还不够热闹，还需要有人火上浇油才对。
羽林卫用鼻子闻闻，并未发现异常，但高太医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不敢违拗了他的意思，便分出几人四下查看。
乾为阳，坤为阴。若是一统在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成了不阴不阳的混合体，从这人开始修炼魔功的那天起计算，六十年为阳六十年为阴，如此循环往复，永不断绝。
咔吧脆响，药柜缓缓下沉，露出背后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门，高太医等了等，密道两侧的石壁上突然亮起光火，他提着饭盒钻了进去，反手关上药柜。
钱沛深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但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滥用职权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他还是谢绝了吴掌柜等人的殷勤挽留，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一顿丰盛的接风午宴，空着肚子赶回城里。
他不敢学高太医敲墙叫人开门，只得老老实实拿出激光镜查探。
墙那边是一座空荡荡的大殿，里面只守着四个老太监，还有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老太监正领着高太医穿过大殿往后殿走去。
整个后殿被一座诡秘的法阵包围，二十八面星宿灵旗各按方位布列外圈，每七面灵旗对应一座烟雾腾腾的宝鼎，内圈是一座在九龙九凤环绕拱卫下的三层法坛。
王公公就是掌印太监王瑾贤，也是刚才带领高太医去见禹澄清的那个老太监。
但是成功转换的机率并不高，据数据记载，古往今来成功者确实有，但只有一个，那就是创立此邪功的玉皇宗开山祖师，传闻他（她）老人家成功活了一百六十多岁，尽情享受过妖人的美妙生活后，不幸倒在第二次转换即将成功的前一秒。
三百八十七具白骨，父亲离家时看自己的最后一眼，还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宣告：大丈夫有仇必报，可以低头，绝不服输。
此次皇宫之行，钱沛已深刻意识到要对付禹澄清，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钱沛压抑了整晚的心情渐渐舒缓开来，如果说在来叶慧山府邸赴宴之前，他拥有的仅仅是信念和决心，此刻则拥有了更多的希望。
他趁着车门打开，施展身法悄无声息的飘飞而出，躲过了御林军的监察，来到无人处，钱沛收起披风，换上一身托舜煜颐弄来的太监服饰。
钱沛的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只是看着高太医，他战战兢兢来到法坛前，向高高在上的禹澄清叩拜。
钱沛想不明白，假如真到了那天，禹澄清还怎么做皇帝？但这个问题显然犯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误，皇帝对自己职业前景和生活状态如何规划，说到底不跟任何人相干。
钱沛趁机潜进屋里，高太医将门关上，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将熬好的汤药装进饭盒，然后拎着饭盒来到靠墙的药柜前。
钱沛在尧灵仙的掩护下离开了皇宫，下午的秋阳温暖而和煦的洒照在他的身上，但他兀自感觉到自己手足冰凉、思维混沌，茫然不知所措。
叶慧山点头应道：“有。”
舜煜颐对钱沛的这类疯言疯语总是置之一笑，“你猜晋王殿下写给叶大人的密函里是什么内容？”
“就这样啊？”钱沛大为失望，“还当你会邀请我进屋喝茶。”
在护持法坛的四十九件灵器光芒映照里，她的脸庞忽明忽暗，透着一股教人说不出的阴冷和诡异。
随着激光镜的影映范围渐渐扩展，钱沛看到了后殿里的情景。
不过钱沛发觉自己往府里走的时候，老爷爷把胳膊粗的铁门栓当拐杖拄着，一只独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钱沛收了隐形披风，讶异道：“这时候他给谁送药，为何要走暗门？”
宫门外，一队御林军拦下车队进行检查，仔细核对过每个入宫人员的身分腰牌又一一搜身后，才将车驾放入宫里，但尧灵仙随行的侍卫和侍女却必须留在宫外等候。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尧灵仙，一个人默默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钱沛推动激光镜，逐渐放大她的脸，放大再放大……猛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恐惧袭上他的心头，他注视着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张脸，感觉全身都在不由自主颤抖。
尧灵仙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他也不觉得尴尬，“不过没你香。”
此外，单靠一个儿子还不行，幸亏这个儿子的背后有智藏教的支持，更要紧的是，玉皇宗就是毁在智藏教和玉清宗的手里。
钱沛的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缕荒谬绝伦的感觉。假如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也许非但不会死，还很可能改变做人的方式，重新活过，甚至很可能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活的更长，不晓得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今晚叶慧山在自己的府里举行了一次小型的家宴，邀请的客人除了舜煜颐和钱沛以外，还有几位闻名云陆的文坛首领年轻才俊。
真正的禹澄清隐藏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正修炼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功，而这种魔功似乎可让人变换性别，返老还童。
钱沛再次祭起隐形披风，潜入小园子里，园子里门窗紧闭，除非化作一阵风，否则谁都别想无声无息溜进去。
老天爷真不公平，把全家的血仇放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报仇，难道不可以放弃吗？或者我可以祈祷仇人自然死亡？钱沛一遍遍询问着自己复仇的信念有多坚定。
怎么办？怎么办？他反复提问自己，答案是……不知道。
钱沛可不会把话说那么隐晦，直白道：“就是这个道理，老子没死，哪轮得到儿子来当家作主？真要是死了也就罢了，万一又活过来了，做儿子的一个迫不及待，还不下黑手干了老子？只要让老……陛下这么想，事情就成了。”
最终的决定只有一个。
钱沛微笑着向舜煜颐点头示意，咳嗽一声就道：“叶大人，您的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其中有没有一两位表面看上去是唐王党羽，实际上却是您的心腹？”
钱沛搞不懂了，皇宫里头怎么会有玉皇宗的余孽存在？而且不仅有太监服侍，还有太医送药。
不明就里的钱沛立刻从奈何钱中调取到了相关记忆，“八荒六合葵花坛？”
“这样还不够，起火仍需浇油，才能促使陛下早下决心。”钱沛补充道：“大人不妨多找几个像陈丹青那样的清流，冒死上书弹劾唐王党权臣，被贬被关的人越多，陛下就越坐不住。”
钱沛走近花瓶，夸张嗅了下，“好香。”
钱沛一刻也不想在这阴森森的通道里继续待了，他已经发现了老皇帝病情的真相，而真相往往叫人冒冷汗。
然而第一次，钱沛感觉自己害怕了。这个对手太强太强，强到自己想不到，甚至不敢去想可以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高太医在说些什么，钱沛因为离太远无法听见，但他宁可自己连看都没看见——这样起码还有刺杀禹澄清的勇气。
作为中书令，叶慧山大权在握，朝廷乃至皇帝的公文谕旨，大多都是由他所管辖的中书省草拟签发，就算曾神权在世的时候，也不能不买此人几分面子。
凭良心说，灭了玉皇宗算是智藏教和玉清宗难得做过的好事，因为玉皇宗的功法邪恶无比，常以活人祭炼，曾在云陆掀起过无数腥风血雨。
他是一个篡位夺权，改朝换代，杀人无数的枭雄，他是掌控天下，手握无数苍生性命的一朝天子，此时此刻，他变身成了一个妖艳美丽的女人，正端坐在高高的法坛上。
叶慧山连连点头，对钱沛显然亲近了许多，两人又对细节做了商讨，拟定了各种应对计划，直到半夜里才道别。
钱沛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明玉坊总号，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努力把那张阴阳杂合的面孔从脑海里暂时清除，先集中注意力处理了一些总号里的事务。
钱沛一边走一边用鼻子这闻闻那嗅嗅，慢慢的，他觉察到空气里漂浮着一缕淡淡药香。
等到客人们尽兴而散，钱沛和舜煜颐被叶慧山请到小厅里用茶，丫鬟退下后，小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此刻老皇帝应该正在准备接见尧灵仙，高太医应该是不会陪在他身边的，但这家伙很可能还在秋声紫苑里，以便随时听候老皇帝的传唤。
每次阴阳转换之际，修炼者的年龄都会回转到初始一刻，而后再随着岁月逐渐增长，直至迎来下一次转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