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五十七章 初审
得意般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长孙湘雨一脸不屑，戏谑说道，“怎么？父亲大人还想不明白么？”
正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或许别的地方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在大狱寺，不管你地位多高，都得老老实实地接受审讯，这也是太子李炜当初之所以迫切将将大狱寺收归自己势力之中的原因所在。
谢安心下暗自偷笑，忽然，他感受到一道目光，偷眼观瞧，这才发现旁听席中，长孙湘雨正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
或许有人觉得奇怪，难道这文钦竟然就这般胆大妄为？
谢安微微一笑，说道，“文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文大人也说了，此事确有疑点，不如暂且罢堂，先审审那季竑，如何？”
遗憾的是，费国等人显然没有那些常年精于用刑的衙役有经验，尽管已有意收敛下手的劲道，可摆着一干陪审、旁听的大人物在场，他们也不好做地太过分，因此，便用了三、四分力道责打。
嘿！这位举止作风堪称完美的八贤王，竟然也会去逛窑子、吃花酒么？
望着他这副作态，谢安失笑之余，窃笑着问道，“不知是你的主意，还是季竑的主意？”
阮少舟心中暗叫不妙，下意识抬手说道，“且慢！”
想到这里，谢安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先不理会百花楼一案……本官问你，京师游骑副都督文栋文将军，你可认识？”
“……”徐植闻言恨恨地瞪了一眼阮少舟，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去与后者理论，毕竟一旦理论起来，身为主审官的谢安肯定站在他老师那边，想想都知道，因此，他徐植又何必自找没趣？
见此，谢安思忖了一番，忽而手指李贤说道，“李贤，可否脱下外衣，叫本官一观？”
李贤闻言满脸惭愧之色，低下头默然说道，“是……是小王提议……”
见此，谢安抬手示意费国等人搬来座椅，扶李贤入坐。
整个大狱寺一堂，鸦雀无声，唯有那啪啪啪的仗责声不绝于耳。
而事实上，这正是大狱寺升一堂时与其他公案所不同的地方，别说李贤是一位封了王位的皇子，乃当今圣上的龙子，地位显赫，哪怕是这些位皇子的叔伯、当今圣上的同辈兄弟，一旦获罪被押到大狱寺受审，无论是主审官还是陪审官，都有权按律加以刑法。
谢安细细思忖了一下，在他猜测，应该是金铃儿用药迷倒李贤之后，假借季竑的身份在百花楼大闹了一番，继而，将李贤扶上准备好的马车，前往文栋将军的府邸，在相距那文栋家宅不远处，又将李贤扶下马车，并且唤醒李贤。
“大庭广众之下，竟要叫殿下退去外面衣衫，这成何体统？——那小子究竟在做什么？”旁听席中，长孙靖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那可是学生与老师的关系，见老师开口，谢安如何会驳他面子？
李贤闻言哑口无言。
听闻谢安方才那番与长孙湘雨大致相同的推论，文钦对李贤的憎恨，稍稍退去了几分，但是心中的怀疑，却丝毫未曾减少。
感激地朝着谢安与阮少舟拱了拱手，李贤定下心神，皱眉回忆道，“戌时一刻前后，正值暴雨渐止，因此，小王与季先生便辞别长孙侍郎，返回住处……”
徐植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去望向阮少舟，不悦说道，“阮大人有何指教？”
见此，徐植冷笑一声，手指李贤说道，“证据确凿，还欲狡辩！——来人，用刑！”
“这个……”李贤思忖了一下，不甚自信地说道，“当时小王好似听到有人敲更，好似是二更天……”
“多谢主审官大人赐座！多谢诸位陪审官大人赐座！”朝着谢安等人拱手拜了一记，李贤在费国等人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看他呲牙咧嘴、暗抽冷气的模样，显然，那二十仗杀威棒的威力着实不小。
而李贤却不知其中凶险，见到了好友文栋的府邸，兼之心情沮丧、郁闷，遂敲响了好友的府邸大门，也因此，一步步踏入了别人为他设计的陷阱。
冷眼望着徐植，谢安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惊堂木，和颜悦色地说道，“还是本官这块惊堂木比较大，声响动静也大，不如徐大人坐到这里来？”
说实话，傻子都知道这回太子李炜卯足劲要整死八皇子李贤，以阮少舟的城府，又岂会看不出来？在细思一番后，阮少舟回顾谢安拱手说道，“主审官大人，本官以为徐植大人此举有屈打成招之嫌……”
可李贤纵然只是文弱书生，纵然有费国刻意收敛劲道，依然被打地脑门冒汗，大声痛呼，每一记杖责落在背上，李贤便全身一颤，当二十仗杀威棒打完时，他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啪啪啪……”
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更正道，“并非季竑，而是假扮成季竑的那个贼人……”
长孙靖满脸涨红，欲要发作，却也知不是地方，只好求助般望了一眼梁丘舞。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徐植冷笑说道，“既然是至交，你何以要残害文栋一家？”
确实，虽说左安街与左安北街仅差一字，但是其相距可不少，一条在朝阳街南侧，一个在朝阳街北侧，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似李贤与季竑那般走走，确实是无法在半个时辰内走到的。
“还有季先生与嫂夫人……哦，便是文栋将军的妻室，在旁侍候酒局……”
“一饮多长时间？”
别说李贤傻眼了，就连堂内众人亦是一头雾水。
文钦闻言默然无语，在思忖了一番后，转回头去，显然是默许了。
“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内衣竟然那般肮脏，李贤一脸愕然。
谢安与阮少舟是什么关系？
“戌时一刻……”李贤思忖了一下，正要站起身来回话，阮少舟连忙说道，“主审官大人已许你坐着回话……你坐着回答徐大人问话便可！”
李贤想了想，摇头说道，“回禀大人，小王不知情！”
“百花楼？”李贤愣了愣，细细一思忖，好似想起了什么，面色微红，吞吞吐吐说道，“这……小王……小王是去过那里……”说着，他有些心虚地望了一眼旁听席中的长孙湘雨，面色涨红，惴惴不安。
“那百花楼又是怎么回事？——百花楼上至老鸨，下至酒姬，皆制证你二人在其楼内醉酒杀人！”徐植拍着惊堂木喝问道，“李贤，还不从实招来？！”
“这……”李贤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总归梁丘舞是日后姐妹，长孙湘雨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玉指一指李贤身上那污迹斑斑的内衣，低声说道，“以爱哭鬼的身份，如何会穿着这般污秽的衣服出门？——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扒去了他的衣服，将他藏在某个角落……然后，那个人换上了爱哭鬼的衣服，再次返回文栋将军府上，杀了文栋将军一家，然后再将血衣换还给爱哭鬼，将其丢在凶案现场，就此离去！”
默默望了一眼用怨恨目光看着李贤的文钦，谢安暗自叹了口气，抬手说道，“左右，赐座！——本官许嫌犯坐着回话！”
“哦，对对，”梁丘舞也知自己说错，连连点头，带着几分欢喜说道，“这样，李贤殿下的罪名便可洗去了吧？”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阮少舟冷笑着说道，“徐大人以为，别人都跟徐大人似的么？”
见此，谢安继续询问李贤道，“李贤，昨夜继百花楼之后，为何会去文栋将军府上？是你的主意，还是季竑的主意？”
望了一眼李贤，又望了一眼徐植，谢安默然点了点头。
李贤不疑有他，因此才说出【随意走走便走到了文栋府前】这句话，而事实上，这是有人早就设计好的。
见八皇子李贤坐定之后，吏部尚书徐植转头身来，朝着谢安拱了拱手，沉声说道，“主审官大人，本官有话询问嫌犯，请大人应允……”
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徐植这才发现，拍惊堂木的正是谢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