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5章 葬礼刺杀
楚凌云见不到陆昭言的身影,愈发心中惶惶,又惊又怒,一激动,手中掌风愈发凌厉,将一位手持银色弯刀的刺客逼退,这才从刚刚挣出来的这点空隙里,看见了陆昭言的身影。
可这一眼之下,愈发叫楚凌云肝胆欲裂:
因为在这两拨刺客之外,还有另外一道黑衣的身影,刚刚从人群里一个驴打滚冲出重围,向孤零零护在老教主棺椁前的陆昭言拔刀捅去!
方才阿依古丽重伤之下,尚能逼退三位刺客;楚凌云这边三个人吸引住了大部分火力,与剩下的八名刺客打了个不分伯仲、平分秋色;另外还有两名刺客被明教教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如此看来,众人各自与来犯者缠斗不休,只有陆昭言一人落单,竟然莫名有点“风眼”的感觉,明明置身于最混乱的局势之中,周身却奇异地保持了一点平静安宁。
可这帮刺客的最后一道杀招,最后一颗钉子,就是要在这看似最安全的时候,狠狠把陆昭言的性命给钉死在阎王的生死簿上!
这位刺客的装扮,甚至还是最普通的明教教众打扮,连武艺也不怎么高,只比陆昭言的三角猫功夫好了些许,这才让周围人都放松了戒备,成功让她从人群最后面一路挤挤挨挨,混到了最前面,然后立刻翻脸不认人,要当即刺杀陆昭言。
她不仅武艺不高,甚至就连身上的佩刀,也只是铁匠铺里,几两银子就能买一把的粗制滥造的货色。但在她本人眼里,在派给她这个任务的刺客首领眼里——或者说,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么个人,用来对付陆昭言,已经足够。
按理来说,如果这个时候陆昭言逃跑的话,是不会有任何人责怪她的:
即便她之前曾经对老教主发过誓,可眼下都到了这般生死存亡的关头,若她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也不能多说什么,最多只能咕哝两句,说她不仗义,仅此而已。
更何况,连老教主生前最信赖的亲卫队里,都出了叛徒。
这般歃血为盟、断金之交的伙伴,都能说背叛就背叛,那陆昭言是什么人?她只不过是被老教主临时选拔出来的圣女,和在场众人都没什么过命的交情,不少人甚至直至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她。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临阵脱逃了,陆昭言她没来个阵前反水、背主求荣,都得算她讲义气,稳得住。
死亡的阴影正前所未有地迫近,陆昭言甚至都能感受到锋锐的刀刃迎面劈来带起的寒风。这疾风里又有着锋锐森严的杀意,激得她长发被纷纷扬扬吹拂两畔,又被刀风之外的山风带得往前飘去,如水中藻荇摇曳不止,柔和、冰冷、丝缕清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陆昭言就真的一步不退。
她挡在老教主的棺材前,冷眼望着向她冲过来的那位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刺客,一时间,竟然有种宁折不弯、九死未悔的好气度。
阿依古丽无意间一转头,同样看到了陆昭言遇刺的这一幕。
一瞬间,阿依古丽瞳孔紧缩,心想,莫不成陆妹子是真的被吓傻了,竟然都未曾拔剑?有武器在手,怎么说也能多上几分胜算,可她怎么就这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结果正在阿依古丽的“拔剑”两字都涌到唇边的当口,在那个胸有成竹、志得意满的笑容刚在刺客脸上成型的一瞬,在楚凌云刚刚要奋不顾身,拼着被刺客在身上来个对穿的血洞,也要冲出去护下陆昭言的那一刻——
陆昭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堆纸包。
刺客见状,不屑冷笑一声,手下攻势半分不减,直刺陆昭言胸口;而陆昭言也正好把手里的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往外顺风一撒,随后同样一个就地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刀:
“走你!”
一旁的阿依古丽等教众见此情形,不由得扼腕,心想,圣女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了!
像这种刺客,肯定都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来的死士,哪怕动尽十八般刑罚,她们也肯定不会说出半点情报;身上穿着的衣服下面,肯定也穿着刀枪不入的软甲;甚至就连她们表现出来的身法和使用的武器,也不好说是幌子,还是果真如此。
她们把脸上蒙的严严实实,口中又噙了辟毒丸,就是为了防范毒烟毒云等一切毒药;便是取下这些面巾,也只能看到一堆被划花了、烫平了,总之没有半点正常人模样的鬼一样的脸……如此种种安排,堪称滴水不漏,怎么会被这么简陋的一包毒药放倒?
可就在阿依古丽都要绝望了的当口,楚凌云眼神一变,突然后撤几步,连带着把阿依古丽也拉着往后退了半丈,两名亲卫亦随她后撤,只听楚凌云道:
“等等,这不是毒药。”
她这边话音刚落,陆昭言那边的刺客,立时就对这个纸包里的东西,做出了格外剧烈的反应:
她原本还仗着“我嘴里含着解毒药”,打算和陆昭言的这一手毒药来个硬碰硬,结果陆昭言这一手根本就不是冲着她的口鼻去的,直接撒在了她眼睛里。
只一息不到的功夫,一阵人类绝对无法难以忍受的刺痛和烧灼感,便从刺客的双目中爆裂开来了。
她在成为刺客的这些年里,经历过无数严酷的训练,更练得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本事,寻常刀剑和拳脚甚至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就算陆昭言拔出承影剑来,和她刀兵相接,可按照陆昭言的那个粗浅功夫,这等神兵利器被她拿在手里,就跟烧火棍没什么两样,她也完全有信心把陆昭言给按在地上揍得找不着北。
——但这种疼痛不作用于皮肉,是直接从眼球内部炸开的。
那一瞬,毫不夸张地说,这位刺客已经疼得三魂去了七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了。
她只觉有一万根针在自己的双眼里毫不留情地搅动,甚至还有一股烧灼感从内而外蔓延出来……不,这种烧灼感不是错觉,而是自己的双眼真的在温度升高,都有点烫到手心了!
紧紧捂住双眼的刺客蜷起身子,在地上翻来滚去,不住嘶声哀嚎,声音凄厉尖锐,宛如猿啼,不少眼尖的人往地下一看,立时惊道:
“她这是……哭出血来了?!”
一时间,不管是明教教众还是刺客,甚至就连重伤在身的阿依古丽,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个正在流血的口子,只忙不迭往陆昭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一个按理来说,应该刀枪不入的刺客,眼下正捂着双眼,一边打滚一边惨叫。看那那抓住眼球的力道,颇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当场抠出来的滋味,很难说她颊边蜿蜒流下的、纵横交错的泪痕里,混杂着的血迹,到底是被那不知名粉末给弄出来的,还是她吃痛之下,自己把自己的眼睛给抠出的血。
这还没完。
原本还在围攻楚凌云等人的刺客,被同行的凄惨下场给惊到了,连带着手下的动作都无意识放缓了几分,正好给了楚凌云等人喘息之机,也给了陆昭言混过去的机会。
于是陆昭言抖开剩下的几个纸包,朝着那边的刺客又一撒,梅开二度:
“你也来点!”
陆昭言这边刚一动,楚凌云便十分警觉地拖着阿依古丽往后又撤了十余丈,成为了以明教老教主的棺材为中心,方圆五丈之内,满地都是哀嚎不绝、痛苦打滚、状若疯癫的一干刺客里,唯二两位还能站着的正常人。
一时间,哀鸿遍地,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细细听去,还有不少捂着眼睛痛得打滚的刺客当场破防,指着陆昭言嘶声痛骂,不住惨叫:
“天杀的,你到底用了什么玩意儿!”
“你这般行事作风可不像明教圣女,你比我们还像刺客啊!”
“救命啊,好疼!!!”
刺杀的精锐部队已然失了先机,又没了心气儿,只剩两个被教众团团围起来的刺客,自然也只能束手就擒,毫无反抗之力。众人飞快寻来绳索,将这十余人捆绑了起来,串在一起,留待老教主下葬后,将其押回大殿审问。
结果眼下,明明都分出了胜负,不少人还疼得都没法松开捂住眼睛的双手。若用力一掰,便听得这人惨叫得比被摁在案板上的猪都要凄惨;再顺着手指头缝往里看过去,便是最冷静的亲卫,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对陆昭言恭恭敬敬禀报道:
“圣女,她的眼睛已经被烧得只剩一片血窟窿了。”
连这位负责汇报情况的教众自己都没有发现,如果按照“熟识程度”、“武功强弱”和“为明教效力的时长”这些因素来看,她应该将这番情况,汇报给阿依古丽才对。
但陆昭言之前,临危不惧的风采实在过于令人印象深刻,这一手又实在太厉害、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