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七章 昨夜天风扫石床,寥寥坐对三生月
杨恒压着火回答道:“弟子吃过了,多谢大师关心。”
明华大师啼笑皆非道:“你这和尚好生胡搅蛮缠,那是谁家的道理?”
真菜和尚道:“听说过两天,咱们云岩宗各支都会派遣弟子赶往两湖查探,一方面寻找端木施主的下落,另一方面也增添历练的机会。”
这回效果明显改善,但仍是飘落在外面的多,掉进簸箕的少。
杨恒大惑不解地望着明镜大师,不明白他在搞什么花样。
这天,打扫了半间佛堂,杨恒越做越火大,头脑一热,他穿上鞋子自言自语道:“小爷不干了,这就去找那老和尚问个明白!”
杨恒怔了怔,问道:“什么是樱花台?”
明灯大师懒洋洋道:“你师父独来独往惯了,这些拖油瓶就由你受累带着吧。”
杨恒躬身道:“大师,多谢您传弟子浮尘扫堂腿。”
到了寺外,远远就瞧见小夜等人已守在了门口。他迎上去问道:“大师在吗?”
真彦红着脸没说话,向杨恒合什一礼道:“师弟保重!”一路小跑地走了。
明灯大师点点头,道:“贫僧信你。”手微微上抬,“嗖”地一道青光掠到,掌心里多了柄仙剑。
见杨恒不知,真菜和尚更加得意,说道:“樱花台便是云岩、昆仑、长白、天山这仙林四柱,每十年轮流做东一回,选拔各家三十岁以下的四名年轻弟子组成小队,闯阵争胜。因为每一届都在三月举办,所以被称作樱花台。”
真彦点点头,声音比蚊蚋还小道:“那天多亏你抱着我躲开,还因此受了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便做了一双布鞋,也不知合不合脚?”
待抬起头时,平山佛堂里空空荡荡,明镜大师早已仙踪渺渺。
“为什么?”即使面对的是云岩宗宗主,杨恒好问的性子还是丝毫不改。
明镜大师含笑说道:“老衲传你的是云岩浮尘扫堂腿,你看清楚了么?”
杨恒摇摇头,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洒完了,明镜大师又似昨日一般说道:“用心打扫干净,晚上老衲来查验。”
众人来到禅房,明灯大师摇晃着破蒲扇说道:“你们收拾一下,立刻下山。”
杨恒心一动道:“敢情明灯大师是要我们几个独立试炼。若有他在,事事都有人做主有人担待,咱们舒服是舒服了,可也无法增广阅历修炼身心。”
真菜急了,赌咒发誓道:“我没骗你,按照历届常例,咱们云岩宗选派的弟子,都是山自金顶禅院、大竹庙、雪窦庵和雪空寺这四家。你刚好是明月师太的嫡传弟子,资格上绰绰有余。不像咱们几个,修为再高也没入选露脸的份儿。”
杨恒捂住刚要脱口向明镜大师问候的嘴巴,欣喜道:“大师终于要传我绝学了!”
干到天晚明镜大师来时,杨恒刚好收工。他满头大汗的禀报道:“大师,我做完了。”
明月神尼有苦无处说,只后悔自己不该让杨恒住进了法融寺,结果和明灯大师一老一少打得火热,颔首说道:“贫尼谨遵师兄法旨。”
杨恒问道:“明灯大师又出门逍遥快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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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彦脸更红了,垂下头道:“金顶禅院在万佛顶上,离着雪窦庵有好一段路,往后咱们也不容易见面啦。”
这老和尚摆明了是故意给自己留下一道难题,不让他藉助任何外物要将佛堂里的灰尘打扫干净。如果是别的垃圾还好,至少能用手去捡拾,可这细如粉尘的灰烬若用手去收拾,却不知要做到几时!
明镜大师似笑非笑道:“真源,老衲这两个月来传你的,只是一式扫堂腿么?”
“砰!”簸箕被杨恒一脚踹得翻滚出去老远,里面的灰尘扬起洒落。
杨恒低下头,咬着嘴唇沉默片刻,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杨恒心头一阵温暖,轻笑道:“我又不是去天涯海角,何必搞得那么隆重?”
真荤和尚哂然道:“你修为再高也白搭,胆子小得像老鼠,看见个比自己长得高的人便直往后缩,注定一辈子都是小沙弥的命。”
没辙,杨恒只好重头再来。他舍不得用真彦送的新布鞋扫灰,便又取出昨天那双旧鞋,这回他发了狠劲,连午饭都舍下不吃,赶在日暮前完成了清理。
杨恒应了走到门外,看门坎旁放着个装满灰尘的簸箕,他拿了进来道:“大师!”
真禅讪讪地一笑,摸摸光头又道:“真源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法融寺?真彦师妹都来问过好几次了。”
杨恒微笑道:“那些破事我早忘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师兄弟,你要是真被那老怪物打死了,我也丢脸啊。”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呢?他每天搜肠刮肚地思来想去,可一直不得其解。要说速度,他已发挥到极致,再想加快势必难如登天。显然,明镜大师是出了一道不可能完成的难题给自己。
“还要洒?”杨恒有点生出了怒气,问道:“为什么?”
杨恒只好依命行事,费了好半天工夫,才将一簸箕的灰尘均匀洒散在佛堂里。
凭心而论,没有一个师父不希望自己教出的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奈何杨恒的情形太过特殊,性情也太过刚烈锐气,要是再修得高深绝学,将来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再看了看弥漫在空中的灰尘,而后像是疯了一样凌空连翻几个跟头,兴奋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杨恒也在端详着明镜大师,见这位名扬四海的佛门领袖瘦小枯干,相貌普通,往那儿一站,倒像个寻常庙里敲木鱼打晨钟的老和尚,丝毫看不出耆宿风范。
此后两三个月中,杨恒每日在平山佛堂中苦修不辍。他惊奇的察觉,自己的萨般若真气、清净法身也随着浮尘扫堂腿的不断精进而日益提升,不由更加醒悟到了“一法通万法通”的佛门至理。
不等杨恒回答,他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告诉你吧,有回我无意听到师父和明月师太的谈话,他们说明镜方丈这么做是有心选你为‘四小金刚’之一,代表咱们云岩宗参加一年后召开的樱花台。”
明镜大师走进来看了一眼,淡淡道:“还是太慢,明天再来。”
杨恒一喜,道:“是,大师!”他离开平山佛堂,先舒舒服服洗了个冷水澡,又换了干净衣衫,再把真彦今早送的新布鞋穿上,直觉得腰酸腿疼,浑身像散了架。
正说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他使劲一脚踹在收拾灰尘的簸箕上。
他边走边回想着十多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思忖道:“我大伯的修为较之邛崃山君恐怕只高不低,更别说我爷爷了。以我眼下的这点修为,和他们相比委实天差地远。唉,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明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