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七章 师门
五毒叟仗着一身杀人于无形的毒功,狞笑声道:“交给老夫了!”催动五毒魔气挥掌拍向杨恒。
群雄一阵哄笑,杨恒却盯着鹧鸪天手里的药瓶,回忆起青天良曾对自己说过:“几个月前我在至尊堡住了三十多天,也闹了三十多天,把整个儿楼兰剑派折腾得鸡犬不宁,不但如此,还一把火烧了厉问鼎的炼丹房,也算帮你出了口恶气!”
真烦等人不知其中典故,均都好奇问道:“什么小虫子?”
杨恒应了声“我在这里”,迈步走出山林,就见盛西来、尤顾东、凌红颐等人均已赶到。鹧鸪天和司徒照赫连兄弟等人正围着青天良留下的肉身仔细观瞧,推断着适才发生在竹庐外的变故。
杨恒站在云岩宗山门外,望着漫山遍野烂漫盛开的野花,思绪情不自禁飘回到年少之时。记起那晚自己和南宫北斗破牢越狱,逃出玄沙佛塔,在一片喊杀声中被石颂霜救下峨眉的往事,心头更是感慨万千。
这毒雾名为“杏花风”,色淡无味在黑夜里极难觉察,乃是他的得意绝技之一。
杨恒一眼就认出这伙儿人的来历,心中一笑道:“敢情是巴星绝、五毒叟、孙二姑和君山二虎这些个跳梁小丑,他们偷偷摸摸溜上峨眉来做什么?”
真诚灵巧躲过刀锋,叫道:“喂,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来帮忙!”说话间他的身形一晃一摇,又化解了葛风的三记刀招。
真菜一下傻了眼,远远就听见杨恒笑着问道:“真菜师兄,你去不去?”
真诚面色一黯,低声道:“真源,你还不知道吧?真刚三年前已战死在神藏峰。”
真菜刚想说好,却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今非昔比,好歹也是一寺主持,岂能深更半夜与众弟子一同跑出去撒欢?他咳嗽一声道:“这个……真源师弟,我觉得还是等到天亮再去为好,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好玩。再说——”
真诚磨磨蹭蹭爬上岸将僧衣穿上,葛阳从背后抽出鬼头刀往他脖子上一架,恶狠狠道:“乖乖给老子带路,别耍花招!”
鹧鸪天见杨恒走了过来,急忙问道:“阿恒,莫非它就是青天良的本尊肉身?”
真菜挠头道:“你和真禅的铺位都还空着,只是这儿未免太寒酸了些。”
真烦一本正经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真菜师兄,你怎么可以欺骗这几位施主,教他们走冤枉路呢?佛祖晓得了,那是会怪罪的。”
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一道灵光,暗想:“老狐狸生性贪婪自私,即潜入了厉问鼎的炼丹房,又岂会是放把火将它烧了那般简单?他多半会顺手牵羊,将炼丹房里收藏的珍稀丹药据为己有,哪怕没用,揣在自己兜里都觉着开心。”
明水大师合起双目,先向青天良的首级低诵了一遍往生咒,方才说道:“善哉,善哉——老衲代敝宗上下谢过杨副宫主。”
君山二虎里的老二葛风大吃一惊,叫道:“小贼秃,你把我大哥怎么了?”掣出魔刀劈向真诚面门。
众人沿着山路缓步而上,又走过一条林荫浓密的清幽小径,来到万佛塔林外。
五毒叟大咧咧低哼了声,袍袖一抖洒出一蓬淡黄色的毒雾,借着袖风飘向小溪。
孙二姑岂肯善罢甘休,在后穷追不舍道:“小秃驴,老娘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杨恒叹了口气道:“真菜师兄,你一说谎就脸红,还是算了吧。”
他从鹧鸪天手里接过药瓶,大大小小居然不下十余个,也不知这里头是否果真会有活死人丹的解药,更不知解药是藏在哪一个瓶子里。
众人一阵风般奔出法融寺,由杨恒领着穿过寺外的桃花林,来到昔日明灯大师烤蛙而食的小溪边。杨恒一个纵身高高跃起,脱去外衣往溪边的山石上一甩,在半空中划过道轻盈曼妙的弧线“噗通”声扎进水里。
巴星绝看得心胆俱寒,惊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朋友。”杨恒语气坚定道:“无论什么,都不能让我向兄弟拔剑。我这次来,只为报恩。”
明水大师却知杨恒此行绝不仅只为明月神尼扫墓这么简单,否则亦不必兴师动众地带上一干灭照宫高手,只消孤身前来就是。他亦不当面说破,微微颔首道:“请!”
杨恒触景生情,心道:“这条路老尼姑也曾带我走过,那次还是在被关进玄沙佛塔前,来此拜祭明镜大师。一晃眼,当年陪着我走过这段长路的师傅,也成了掩埋在那佛塔之下的一捧骨灰。”
此情此景,令肃立在旁的云岩宗众僧或感慨唏嘘,或讶异疑惑,愈发弄不懂杨恒拜访云岩宗的目的,更有僧人暗自不齿道:“这伙儿魔头哪个不曾与我正道子弟结下血仇,又何必来我云岩宗装模作样?!”
三日后杨恒率领盛西来、尤顾东和十余名灭照宫高手离开东昆仑,带着青天良的首级前往峨眉。临行前他将宫中事务托付给凌红颐照管,又命人守住凌烟坛,禁制任何人擅自出入,以免打扰杨惟俨闭关参悟。
岂料毒雾涌到杨恒等人身前,忽然莫名其妙地分成两股,从众人的身侧飘了过去。
“嗤——”杨恒早就在掌心里暗藏了一颗鹅卵石,见状弹指射出。那玉镯也算得是件通灵魔宝,却被鹅卵石“叮”地一撞斜飞而出。
真菜急得涨红脸道:“我没……我没打诳语,金顶禅院就是向东走嘛。”
杨恒摇头道:“大师何须言谢?明月神尼乃在下的授业恩师,又是为救家母而不幸身亡。为她报仇,我责无旁贷。”
念及于此杨恒恨不能立刻肋插双翅飞往黄山,及早将药瓶送到司马病的手中。但看着身旁的灭照宫群雄,记起自己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他暗暗叹了口气,强将这丝冲动压下,默默念道:“颂霜,我很快就会来,你等我……”
杨恒满不在乎道:“杀便杀吧,反正我早就瞧这家伙不顺眼,便有劳诸位了。”
真菜眉飞色舞道:“他是我同门师弟,现任灭照宫副宫主的杨恒啊!”
忽忽几回寒暑,他又一次来到峨眉山下,却不再是那个曾经走投无路、人人喊杀的逃徒。而今身为灭照宫副宫主不仅麾下高手如云,连云岩宗宗主明水大师亦要降阶相迎,委实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这般景象只怕在出逃时做梦也料想不到。
杨恒笑着说了,又聊起幼时掏鸟蛋,挖地瓜,斗蟋蟀的种种趣事,听得真烦又是羡慕又是懊悔,长叹一声道:“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
杨恒舒展神息将方圆百丈内的山林搜索一遍,察觉不到青天良元神的丝毫踪迹。
真菜赶到岸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赤身裸体,成何体统,成何——”
杨恒一省,急忙躬身还礼道:“是在下冒昧前来,多有叨扰,望大师勿怪。”
杨恒笑笑,目光扫过靠墙的通铺,仿佛又看到几个小和尚每晚临睡前在床上打闹说笑的情景。这里曾经留下他太多太多的记忆,随着光阴的流逝,这些记忆非但没有褪色,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成为永留心中最宝贵的回忆。
巴星绝瞧出不对,心中一凛喝道:“葛阳,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众人来到峨眉山下,明水大师闻听知客僧禀报,率领云岩宗众高僧迎出山门。
他气急败坏想找真诚算账,猛觉喉咙发痒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哗啦——”一条小毛鱼从口中喷出,掉进水里迅即溜远。
真菜见着这些个凶神恶煞般的魔头,脑袋嗡嗡发懵,更不知真诚和真烦是在故意捉弄对方,不由诧异道:“我记得去金顶禅院不就是打这儿往东走嘛,为何还要沿着小溪绕行?那样岂不是雪窦庵的方向?”
真烦口中大叫道:“女施主莫追莫追!”提气就往林子里奔去。
巴星绝迈步抢到五毒叟身前,出掌震碎水柱,喝道:“小心我杀了你们的同伴!”
“你这家伙,”杨恒伸拳头在真烦的肩膀上轻轻一锤,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笑问道:“真刚师兄呢,不会又在闭关练功吧?”
明水大师的面容平静,看着已高出自己一头的昔日门下弟子和他身后一干飞扬跋扈的灭照宫部众,又问道:“不知杨副宫主莅临寒山,有何指教?”
云岩众僧不由自主地发出低声惊叹,数十道目光登时聚集在锦盒之上。
五毒叟一怔,却没想到是杨恒做的手脚,冷笑道:“看不出你们还有两下。”暗自将功力提至八成,双袖无风自鼓黄烟滚滚涌将过去,气劲所至激得波澜翻腾。
真菜胖大的身躯猝不及防摔进小溪里,慌得手舞足蹈道:“救命啊,我不会水——”好不容易从半人多深的溪水里爬了起来,早已是浑身湿透。
真菜得知杨恒要来,早早地便腾出几间空房,又打扫得一尘不染。谁知杨恒却径直来到从前睡过的那间小屋,说道:“真菜师兄,今晚我就住这儿。”
谁知葛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压根没听到巴星绝的吩咐。
此时杨恒认祖归宗代掌灭照宫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仙林。故此明水方丈见杨恒亲率盛西来、尤顾东等人前来拜访,亦并不觉讶异,只是心下猜测不透这群不速之客的来意,一面下山迎接一面吩咐门中弟子暗中戒备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