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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章 彷徨
然而杨恒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水底,同时也从真禅的视野中彻底消逝。
杨恒洒然一笑道:“你不念旧,又为何始终不愿换了背上的乌龙神盾?以你如今的魔功造诣和招式套路,已不适合用它。”
“翻过武圣岗,沿着一条绿盈盈的小河往西走,就能看到右首山坳里种着的两排高大柏树。顺着柏树当中的碎石小路再走上一段,你就能看到我家的石府了。”
恍恍惚惚地,以往深藏的记忆浮光掠影,流淌过他被魔意掩盖的心头。
忽然她的睫毛微颤,一下睁开了眼睛,脱口叫道:“小淫僧!”
足足四个时辰后,雷雨停歇,东方天际微露鱼肚白。真禅吸纳了整夜的天地精气,精神渐有好转,内心里却不愿就此离开这片广阔无垠的草甸,便继续在此逗留疗伤,直至一个月后体内伤势尽数痊愈。
奇怪的是,昏沉沉的脑海里却不断响起杨恒的话音,让他即死的心仍不甘寂灭。
于是他依照那个人的吩咐,开始了永无尽头的逃亡之路。如丧家之犬般一路迤逦,一路血战,终于成功寄身琼崖山庄。
※※※
“呼——”无断无灭雷波动颤鸣,竟从真禅身侧偏斜掠空融进了河水里。
杨恒猝不及防,无暇调运神息重凝金雷,急忙使出一式“怒射天狼”迎拒真禅。
他不知道杨恒的这一记北斗神掌是否手下留情?如果是,他宁可对方情断义绝,用尽所有的力量一掌打死自己!
“嗡——”满空的佛光颤动舒展,倏然幻化作一部金煌煌的厚重经书,刺得真禅眼睛一阵发花,不由自主地低叫道:“金刚经!”
杨恒敏锐地感应到真禅内心细微的变化,顿时心中一喜,极力催压所余无几的神息,又祭起《金刚经》中的第二十七品“无断无灭分”。不曾想金雷乍起,杨恒即觉左胸一阵剧痛锥心,体内神息竟是在这要命时刻赫然凝滞!
她翻来覆去的说,他就翻来覆去的听,直到耳朵里磨出茧来,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呀——”真禅发出一声悠长嘶哑的低吼,身躯猛烈摇颤,往下栽坠。
还有哪种死法比倒下自己最信赖的同胞手足的掌下,来得更值得快慰?
虽然从未到过桐柏山,但他不止一次听西门美人提起过自己的住处。
如今这一切都晚了,都完了。他不知道存活的意义,不知道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魔意消融了又滋生,善念泯灭了又复苏。终于,在金刚真经无上佛意的感化之中,他眸中寒冷的坚冰开始慢慢融解,神情里有了更多的犹豫与矛盾。
他讨厌这声音,喋喋不休让他有哭的冲动,而记忆里却早就忘了泪水的咸湿滋味。
想到这里,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是啊,是梦——很美的梦。”
杨恒油然道:“人自助天助之,幸运不是与生俱来的,你该比我更懂这道理。”
杨恒探指虚点,经页翻动华光万丈,金刚经首篇《法会因由分》喷薄而出,七十九字的经文幻化作一束炫目金雷轰向真禅头顶。
水柱从里往外爆出绚烂金光,丝丝寒气扑面彻骨,刹那间化作一根巨型冰柱,将赤冥斧严丝合缝地封冻在内。“喀喇喇、喀喇喇——”赤冥斧犹如笼中困兽,愤怒撞击劈斩,将冰柱撕裂开无数隙缝。
天色渐渐变暗,他终于下定决心,举步走向石府。石府外有桐柏双怪设下的结界禁制,但已难不倒今日的真禅。他轻而易举地破了禁制,推开石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府中。
他不敢停留,强压胸口翻腾的气血全速飞驰,两旁参天的林木不停往后退去,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全凭本能避开树木山石的遮挡御风疾飞。
终于前方再也没有连绵起伏的群山,他筋疲力尽地一头栽倒进枯萎的草甸里。
西门美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到最大,呆呆瞧着真禅嗫嚅道:“你、你会说话了?”旋即自嘲地凄然一笑道:“真是的,这是在梦里,哑巴开口也不稀奇。”
“铿!”当三道赤冥斧狂飙破入水柱的一霎,人们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奇一幕。
善现启请分、大乘正宗分……金刚经字化作的金雷不住轰入真禅的头顶。他的身形几乎是定格在了空中,无限缓慢地挪移向杨恒,口角溢血面目狰狞,从体内散发出浓烈的红色雾气。
在离开草甸之前,他小心翼翼地连根带泥挖起了一株枯黄的小草,珍而重之地收藏进了自己的怀里,猛然感到自己也许还应该再见一见她。
凌红颐厉声喝道:“真禅,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悬崖勒马?!”
“呀——”又是一声悲痛不甘的呼吼,真禅的灵台魔意奔涌,杀机重现。
他已习惯了逃亡,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段过往逃向另一段过往。不停地逃,逃避着追杀,也逃避着自己。
然后他机械地举起乌龙神盾,用锋利锯齿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准备完成最终的解脱。但是有人阻止了他——那个人不仅没有出手杀他,反而给绝望中的自己指点了一条救赎之道:只要找到被窃的轩辕心与聚元珠,就能够唤醒杨北楚的魂魄,令其死而复活,托体重生。
“呼——”拳锋走空,就见杨恒好整以暇地飘立在五丈开外,满身刚被溪水洗清的伤口又在汩汩渗出血水,苍白的面容泛起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跌落到水里,身躯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嘴里身不由己地发出痛苦呻|吟。他的眼神变得迷乱朦胧,忽而透出凶狠暴戾的赤芒,忽而露出柔和宁静的神光,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在经历着什么?
可是杨恒的身影却匪夷所思地蒸发不见,无论血雷煞揭地三尺几乎将百多丈的河床兜底翻起,依旧寻不到他的踪迹。
从开战至今,他宁可拼着被真禅狂轰乱炸遍体鳞伤的巨大风险,便是要积蓄神息静候良机,等到对方气势衰竭战意受挫之际,才亮出最后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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