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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她就缩起身子，钻到他怀里。

仍旧在低烧。

她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穿着的都是菲律宾人提供的棉布衣裤，颜色偏深，倒像是情侣装。虽然在换衣服前，她用热水给两个人都擦了擦身上的污渍，却没有彻底清洗过，有些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幸好两个人都在比利时住过，总有适合沟通的语言。

这样的气氛，终于让人能喘口气。

“来不及用工具，”程牧阳的声音，低下来，“再慢一步我们就会被炸死，一只手换两条命，很合算。”她抬高视线，端详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没说话。

只不过他是在说他自己。

如果这个叫宁皓的人，始终没有找到传送消息的方式，很可能他就要死在这里。所以，刚才他真的是抱着必死的打算，和自己缠绵吗？

程牧阳睡了两个多小时，醒过来了。他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在试图挪动身子的时候，南北忽然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送到大船上后，船上的医生还特地检查了他们的伤势，南北的腿只是伤口太长，倒是不深。程牧阳的后背也是如此，没什么太大的危险。那个救援医生看到程牧阳的手倒是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和他说着什么。其间，看了几次南北，她听不懂，仍旧坐在他身侧安静地听着。

“内行？”说话的人上半张脸缠着白色绷带，遮住了右眼，竟能听得懂他们低声交流的语言，“这附近有四个狙击手，你们的胜算不大。”

她强撑着小腿的伤，站起来，爬到岩石上。

南北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长的话，说简单些。”

所以在进入法国领事馆之前，他们都是危险的。

那个人顺便把护照还给了他。

“是麻醉针，”端枪的人，嗓音倒是干净，用菲律宾口音的英语说，“药效三小时。”

她还记得，在缅甸时，那些反政府军和政府军的对峙，也非常激烈。

她找不到答案。

南北真是累急了，顺着他的手势，很放松地靠着他。

不是不信，而是太信。她第一次见到吴成品的时候，就对他说过纵然双手血腥，但总要有个底线。她还说过，不要瞧不起缅甸这个国家，他们的仰光大金塔，立在那里两千多年，肯定会去照应自己的子民。

他说完，擦着南北走出半步，将她挡在了狙击范围外。

可却从没想过，自己真的在陌生的国度碰上了这种事。

就这样过了快三个小时，海上终于有了救援的信号灯光。

那个人示意他们双手抱头，走下船。

她的感情过往很单纯，只有过沈家明。那时的她没有依靠，沈家明却生活顺遂，过着她曾渴望的生活。所以沈家明对那时的自己，吸引力是不可抗拒的。

她脸有些红，丢开他不规矩的手。

过了会儿，她又问他：“穿衣服可以吗？”

就如同出家人会削发赤足，信佛的人所追求的都是“上可知天，下可会地”，对佛祖坦诚内心。佛堂外，瓷砖地面常因骄阳而滚烫，走上去都落不下脚，可却没人违背这个习俗。

程牧阳忍俊不禁：“可以，生活尚可自理，就是自卫能力，小幅度下降。”

那个人把护照还给程牧阳时，说程牧阳的信息还在和法国领事馆核实，需要临时在附近岛上登陆，暂住几日。程牧阳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用菲律宾语说：“没问题。”

她抽抽鼻子，很羡慕他能睡得这么踏实。

“我知道，”他近乎耳语地，逗她，“刚才在岛上，见识过了。”

沙滩上站着两个年轻男人，一个仍保持着射击姿势，另一个则摘下射击镜，对身后说了句话，不远处树丛里马上走出四十几个菲律宾人。喷漆伪装的小口径步枪，丛林迷彩，标准的作战装备。

没有任何犹豫，也从来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像是怀疑两人的身份。

其实，只是为了拜佛方便。

天亮时，和程牧阳最投机的那个救援人进来，交代了两句，意思是快靠岸了，两个人身无长物，就连衣服都是对方友情赠送的，所以不用准备，只等着下船。

“你没睡？”

她的视线落在他包扎完好的右手上：“说不定佛祖是觉得你杀生太多，要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

绝不亚于非洲的局部战争。

这种动作，像是下意识的。

“那些人内斗时，最恨的，其实是插手的外国人。”南淮半蹲在她面前，用刀给她削甘蔗吃，刚刚才砍下来的甘蔗，汁水甜腻，“如果你以后碰到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要参与。”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此时风浪已经小了不少，救援船没有轻易靠岸，放下了一个小型救援艇。

他说得坦然。

她“哦”了声。